时近正午,各处酒楼热闹起来,西城的醉仙楼更是其中翘楚,早早客满。xzhaishu
天字号房间内,一众锦衣公子言笑晏晏,妙曼歌女弹唱不休。
一位年轻公子笑道:“还是琏二爷面子大,招呼一声,便能请来柳二郎,他现在可是大忙人。”
这话自然得到众人赞同,贾琏听了一脸得色,嘴里却谦虚说道:“这话就见外了,二郎肯来,还不是看诸位兄弟面子?”
“正是!正是!我等和二郎都是好兄弟呀。”众人纷纷笑道。
今日来的这些人有个共同点:往日多少和柳湘莲打过交道,对其身怀点石成金之术深信不疑。
他们在三和商号股价上涨过程中获得暴利,食髓知味,听闻柳湘莲又有新生意,自然心动,想着凭借昔日交情,能分上一杯羹。听得柳某人回京,便闻风而动。
贾琏昨晚着急忙慌的去拜会柳湘莲,便是担心被人捷足先登,自己要占个先。
冯紫英也位列其中,不过一反常态,并不似往日豪爽,竟闭口不言,心下五味杂陈。
说起来,众人中除了贾琏,原本属他和柳湘莲最为熟稔。可惜自从他那次作为乐天郡王的说客,被柳湘莲婉拒之后,双方便少有往来,渐行渐远。
一年时间过去了,柳湘莲先是得太上皇赐婚,娶了美娇娘,又得今上赐官,先后连升八级,可谓春风得意,风光无限。而他的处境却并无大的变动,仍旧是个富贵闲人而已。便是乐天郡王,在被皇帝敲打过几次后,因没得到太上皇的有力支持,也暂时安分下来,不似以前张扬。
境遇差别如此之大,每到夜深人静,常令他心下戚然,越来越怀疑自己的选择对不对。
柳湘莲之父原为故太子故旧,按理说他天然便该亲近乐天郡王才是,偏偏他选择抱上永隆帝大腿,全然不想皇帝是否会猜忌于他。
难道这便是所谓“忠臣义士”?冯紫英不相信柳湘莲如此简单。
就目前来看,只要柳湘莲能一直为朝廷捞钱,则圣眷不衰,纵然将来新君上位,对这样的财神爷,多半也会物尽其用,不会弃之不顾。
而自己呢?除非乐天郡王上位,否则难有出头之日。可这一天等的到吗?冯紫英很是怀疑。
眼前这些年轻的世家子弟,多数是想跟着柳二郎发财吃肉,他却在犹豫,或许是时候和柳二郎改善关系,为自己谋一份前程,而不是虚度时日。以前的筹饷司遭人轻视,如今谁还敢小看?正是英雄用武之地!他默默打算着。
正主儿柳湘莲迟迟不来,众人也不敢抱怨什么,毕竟彼此不同,人家身负皇命,公务在身,不能像他们这般悠游自在。不过人多了也不觉无聊,好酒喝着,佳肴吃着,小曲听着,氛围甚是融洽。
有人问贾琏道:“琏二爷,先前商议入股之事,结果怎样?二郎可答应?”
贾琏早知有此一问,叹口气,双手一摊,状似无奈说道:“难呀!谁不知这造玻璃是门暴利生意?二郎今非昔比,无需仰人鼻息,无意引入更多股东。”
这怎么行?顿时有人急道:“这如何是好?”
有人则道:“一点儿也不行么?我等要的也不多呀。”
也有人目光怀疑的看着贾琏,意有所指的说道:“不应该呀,二郎不是个小气的,否则也不能让咱们掺和广和楼的生意,更不要说他将卷烟之法都贡献出来,吃独食可不是柳二郎的作风。”
贾琏听了这话,心里嗤笑不已,这群只知道占便宜的王八玩意儿,柳二郎是什么样人,又岂是外人能轻易看破的?
见众人议论纷纷,群情汹涌,贾琏举手一压,示意安静,面上含笑道:“大伙儿别急啊。二郎最初的确无意,幸得兄弟我费尽唇舌,终于探出一点儿消息。”
众人大喜,纷纷催促他快说。
贾琏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道:“兄弟探听到,二郎的计划是,眼下不缺钱,等过个一两年,厂子更大些时,再公开发售股份,届时拿出四成份子,计四千股,每股四百两!”
他张口就将柳湘莲的报价翻了两番,而且无师自通的炮制虚假消息,准备引人入彀。
因为三和商号的原因,众人对这套玩法都有或多或少的了解,正因如此,听了无不愕然,惊的张大嘴巴。有人惊叫道:“那就是说,四十万两才得一成股子?相当于总股本有四百万两?这也太贵了吧?柳二郎好大胃口!”
贾琏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对方,缓缓喝口酒,才说道:“贵是有点儿贵,你等还是不要参与好了,万一有什么意外,血本无归呐。”
有人心生退意,有人心下思量。不过众人都明白,意外是不会有的,无非是赚多赚少而已。毕竟广和楼的例子摆着,他们又不是想分红,而是想炒高了卖出去,赚笔快钱。只不过发行价越高,自己赚的越少,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他们想要的是提前入股,还得是低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