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当他终于回到家,能够看清楚黄玫瑰原本的样子了,丈夫又不由分说将它取走带进书房,它自此不知去向。
傅观宁忍不住猜测。
丈夫那样颠来倒去地盘问他,多半还是看清了司远赠花的过程,否则像丈夫在家惜字如金的做派,单凭他收人一支玫瑰,最多几句斥责便罢了。
傅观宁闭上眼睛。酒吧昏暗的灯光中,丈夫凌厉清冷的目光历历在目,像刀一样剐痛了他。丈夫在意的或许不是他收了别人一朵玫瑰,而是自己的白月光竟然将一朵玫瑰赠与了另一个人。
丈夫嫉妒了自己的妻子,把妻子当成了情敌。他不能容忍白月光赠与的东西出现在情敌身上,但那样东西又是出自于白月光之手,归宿也不能是垃圾桶。
傅观宁不愿想了,再想下去,他都要为丈夫感到纠结。
不如看看床头的插花,看看朋友圈里的点赞和祝福,看看昨夜摄下的夜景。
那里头多多少少有丈夫花的心思,虽是为了他们的利益共同体花的,但那又如何?他终是分到了一点丈夫的心意,这一点心意,已足够让他编织一个得到了满怀宠爱的梦。
况且,星灯与玫瑰是美的,是不该辜负的。
希望命运也不会辜负玫瑰带来的祝福吧。
蓝色妖姬只在傅观宁床头待了一夜,十二重的花瓣就掉了两重。
温凛要出差了。
“后天去芬兰,时间比较长,大概要一周。”温凛在餐桌上告诉他这个消息,例行公事一般的,眼睛还盯着碗里的栗子羹。
“好的。”傅观宁应了一声。沉默片刻,他又说,“那儿的气温好像是很低的。”
温凛淡淡道:“嗯。”
他对此无感,出差当中那些琐碎闲杂的部分,从来都是交给助理,邵一成会为他准备要带的保暖衣物和防寒药物。而他的脑袋里只需要思考公事,比如说,去司远那家公司的总部看一看,顺便了解一下其在当地的竞争品牌运营情况,多方比较之下他们的优势在哪里,在a市是否有打开市场的潜力。
情人节的那晚,司远和他相谈甚欢,他从那背后看到了司远身后那家公司的催促,所以原本由手底下副总去考察的部分,他决定要亲自参与监督,其一是表示重视,其二是确保达成合作——他不想让司远在职场上难做,所以没什么太大问题的话,他是乐意“放行”的,不过表面上,他又要兼顾温家,不把事情搞得太儿戏,所以这一趟,他是非跑不可。
当然,他并不会在芬兰停留太久,欧陆其他地方本就有他的行程,他走一圈办几桩事,倒不算浪费时间。
上午十点,温凛登上了a市直飞赫尔辛基的航班,落地时是下午两点。
舱门一开,雨水和冷风的气味就灌了进来,先开始还有人说什么空气新鲜之类的话,等到一行人下机走了两步,大家都闭上了嘴,也不管什么上下级和女士优先,纷纷夹紧外套快步往楼里赶——这里的凉风是可以把人耳朵都给刮掉的,分分钟让你体会被大自然打耳光的感觉!就算是走进了全封闭的通道,气温根本不是“好像很低”的程度,完全是从温室出来,直接走进冷藏库,唯有真正进入到航站楼内才让人歇口气。
在混乱中清点完托运行李,众人倒热水的倒热水,添衣的添衣,揣暖宝宝的揣暖宝宝,有好事者想借此机会溜须拍马一番,就见温凛已经坐定,身穿着防风放水的外套,脖子里挂了一只毛茸茸的珍珠色耳套,手握怀炉,坐在绒布坐垫上,不慌不忙,神情淡漠,姿态优雅。
由于路面湿滑,接送他们的车辆延迟了十几分钟才到达,众人面面相觑地坐着,几乎所有人都时不时要偷看温凛的那一身行头。
温凛扭头看向身旁和他同款装备,唯独耳尖冻得红透的助理:“你的耳套呢?”
“在包里。”
“既然备了,怎么不戴?”
“我怕戴上听不见您说话,妨碍工作。”邵助理轻声解释,“其实耳套也不是我备的,是嫂子备的,包括怀炉和坐垫。”
他觉得表哥听了应该会满心熨帖,没想到对方脸上并无喜色:“准备了双份?”
邵助理心里顿时打了个寒颤——男人的嫉妒心实在可怕,而且身边这位还比一般的男人多添一分敏锐,上回送点心的时候就瞄上他了,自己可得快点划清界限:“……我本来是不要的,嫂子说他还指着我照顾您,让我务必收下。”
温凛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邵助理摸摸鼻子,最终把自己的背包打开,展示了一下那只耳套。
纯黑的,看起来比珍珠色要沉着许多。他要真戴上,必然把表哥衬得玉雪可爱,这个月的奖金可能就要打折扣了。
眼见温凛眉头将皱未皱,邵助理急中生智道:“材质完全不能比!你那个是貂毛的,这个是人造纤维,你摸摸看就知道了。”其实对于皮草一类,他丝毫不通,只是傅观宁反复提醒他不要弄错颜色,他想其中一定有特别之处,才这么说。
不料温凛真的伸手摸了摸,摸完之后若有所思了几秒,随即道:“你戴吧,路上有事要说的时候再摘。”
这话其实没起到什么作用,因为接应的车过来之后,当天的行程大多都在有暖气的室内进行,唯一的作用大概是让邵助理松了口气,而这口气,在之后的忙忙碌碌中,也被忘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