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
有时,彼此了解是件好事。能熟知对方的长处,同样也能掌握对方的弱点。
华生从夏洛闪亮的眼睛中,明白他正在按捺对这个案子的强烈兴趣。
忽然间,如有一道闪电在脑子中照亮,华生顿悟自己困扰和苦恼的根源——他强烈地依赖着夏洛克。这使得他受制于对方,他不仅处于智力上的弱势,其它方面也是如此。
这个实验正是他能真正了解夏洛克、寻找相处之道的一个难得的机会。
若要从这个实验中真正体会到夏洛克的感觉,他就必须像他那样——自大、自负和我行我素,不管别人的评价,坚定地相信着自己的智力和能力。在这个实验中,他能否胜任一个侦探的重任,并不重要。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必须摆脱掉对夏洛克的依赖,完全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这样他才能真正地变成夏洛克。
思想至此,华生的心情豁然开朗,他完全不顾夏洛克正讲在兴头声,高声打断他:“夏洛克,难道你不觉得你的样子很滑稽?你讲了这么多,好像你依然是这个案子的主导者。你们首先必须要认清眼前的形势——这个案子是我的!而我不打算听从任何的人指挥。其它人的意见,我会听,但不一定会采纳。我尤其不赞成夏洛克用故作夸张的方式,把它渲染成一个奇案。”
夏洛克和雷斯垂德仿佛一时以为他们听错,为华生忽然表现出的强硬态度而一起愣住。
“没错!”华生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们无法质信的表情是对我的极大污辱。我再一次向你们强调——这个案子是我的!是以华生侦探的名义接受委托的。如果你们真的想参预到其中,就要听我的!不要再企图用你们的想法来牵着我的鼻子走!我只会要按照我自己的办法来破案!”
雷斯垂德转向夏洛克小声说:“他有能力左右这个案子吗?”
夏洛克点头:“他确实大权在握。正如他所说,是他接下了这个案子。因为麦格罗夫特的作用,那些人会听从他。”
“这样……不会真要听他的指挥吧?”雷斯垂德非常不情愿。
“看来只有尝试着服从他了。”夏洛克说。
“你们可以选择退出这个案子。”华生毫不留情地说。“雷斯垂德探长,显然,我的想法你已经明白了,下面我要宣布我对这个案子的决定,在我看来,案子目前还看不出什么名堂。富裕家庭遭遇入室抢劫,这完全是有可能的。没有必要先把它设想成一个比小说还要离奇的事件。探长,就按照一个普通的社会刑案来处理,不要像夏洛克这样胡思乱想。我想今晚没什么可讨论了。”
雷斯垂德呆愣地站在原地,他明白华生是在下逐客令了。
正如华生所料,夏洛克显然不能接受就这样结束讨论,对于已经引起他兴趣的罪案,禁止他参预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折磨。
果然,夏洛克再次开口时,便是努力劝说华生。企图得到他的认可。
“华生,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社会刑案。凶手显然经过周密计划——他知道出口在那里、电灯开关的位置、戴维森家人何时就寝、以及保镖何时会回自己的房间——他更知道在何时展开攻击。本案的背后有着阴森恐怖的原因——若你不以为意而不深入去加以了解的话,那将上了凶手的大当。”
夏洛克的声音明显的抑制着些什么,听起来很难令人相信这是喜欢说讽刺话的被华生所熟悉的那个夏洛克声音。
“我有说过不要让你胡思乱想么?”华生严厉地指出。心中却在暗暗高兴,他终于感觉到夏洛克对他的态度就像面对上级一样。
“那个家庭已经完全腐败了,华生,它即面临崩溃的边缘——不是物质上的,而是一种核心的腐朽与崩溃。住在其中的人,都将完全的崩溃。在这种情形之下,像昨晚发生的命案是无可避免的,并非你想像的那么无足轻重。此命案只不过是那个家庭在全面腐朽、崩溃以前的一个前奏而已。”
夏洛克说到这里,稍微停了一下,看到华生无动于衷的脸,他耸耸肩无奈的接着说。
“那座残破不堪,到处弥漫已死的幽灵所散布的阴森发霉空气的古老的大房子;以及住在那里的6个彼此不和睦又不健康的人,在25年内被强迫在这座房子里朝夕相处——这就是尼尔?戴维森老人与众不同的理想——他们每天生活在这种古老、发霉的气氛中,过着一种表面看似安全,实则腐败不堪的安逸生活。在这样的生活条件之下,他们互相磨损着彼此的神经,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怨恨、憎恶、陷害……各种邪恶的想法,不断的抱怨、争执、吵闹,终于到达了爆发点,所以,昨晚所发生的命案,是无可避免的结果。”
“我依然认为这是件普通的入案抢劫案。”华生平静地说。“当然我也并不是不肯听取你的意见。可是,关于你的发现——戴维森家的古怪现状,你有没有把它和命案连接起来的具体的证据呢?”
“没有具体的证明——这一点就是本案的可怕之处。它是那么模糊,但又是相当吻合,我一走进那座房子就深深感受到这一点了,整个房子充满了暗道、伪装的门、神秘的小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健康的东西——是个被梦魇附着的房子——那里面住着一个变态的人,他到处散布阴惨、恐怖的气氛……而昨天晚上终于爆发了恐怖事件。你能感觉到吗?当我们在调查这件事时,他就在一旁密切地注视着,你有没有感觉到那个模糊而充满憎恶的影子,时而出现、时而隐藏起来呢?”
华生和雷斯垂德都被夏洛克生动的讲述带进一种阴森的气氛当中,华生两手无意识的摆动着。当他感觉到自己正被夏洛克的话打动时,立即继续摆出不以为然的样子
“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他说,“戴维森家是不健康的,住在那所房里的人都不健康,这一点我没有异议。但你是否过于主观了呢?在我看来,像戴维森家命案这种偶发的犯罪情形,在这个国家几乎是常有的事。”
“华生,”夏洛克耐心地说:“你在故意和我作对。”
华生露出微笑,坦然承认:“你推理的很对。我会和任何和我意见相左的人作对。那是因为你并没有说服我。”
“难道你要忽视那些可疑之处?例如;阿普里尔死亡时恐怖、吃惊的表情,两次开枪之间的匆促,二个房间的灯都是亮着的,以及艾菲所描述的有人在她房间,可是我们却丝毫找不到有人闯进的痕迹等。”
“雪中的脚印又是怎样呢?”雷斯垂德以公式化的口吻插嘴道。他也被华生的态度感染。
夏洛克回头看着他,“那件事就和这个案子一样古怪,究竟是什么人在命案发生前后短短的30分钟之内,进出过这座房子,而又不必担心被人看到,这件事实在令人想不通!”
“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啊!”探长如此回答:“戴维森家有四个保镖,或许他们当中有人是凶手的共犯。”
夏洛克嘲讽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