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现代的做法,搁在以前,一个机位拍,火烧戏要拍好,十遍八遍都得来,道具演员都苦。
拍之前先走戏,走戏时候不点火,等动作熟练之后,才开始正式拍。
武打动作都是设计好的套路,最后的拳头掏心,道具做了个假人,假人肚子里有番茄汁混合的道具心脏,一旦到达最后关头,工作人员提着假人往我身上扔,我一个甩臂过去,黑虎掏心。
这个动作拍了六次,摄像机特写,要看着手捏着心脏还在噗通噗通跳才行。
折腾了三天,最后一场戏是下午四点杀的青,随着导演一声咔,全体欢声雷动,终于结束。
按照惯例,杀青有杀青宴,这是制片方为了表达感谢之意特别准备,吃完饭杀掉的演员就可以撤了,互道珍重,江湖再见。
我很好奇,他们干嘛要说江湖再见,表哥解释说,这是剧组传统,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传的,但大家都这么做。
影视圈,就是一个江湖,大家混的是人脉。
我问:“难道大家混的不是演技?”
表哥呵呵笑,“凭演技混饭吃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混的是地位,混的是人脉。”
以前的时代,戏好,也就是活儿好,活儿好,哪都有人请。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活儿好坏不重要,关键得是要会做人。无论男女,都要会做人,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自个儿得拿捏稳咯,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席间很多人去跟王总碰杯,表哥在后面戳我,“过去,跟王总喝一杯,你的传奇之路,就从这里开始。”
这事儿好办,我拿了酒杯往前冲,大咧咧过去,中气十足,“森哥,感谢栽培,都在酒里了。”
王总很高兴,哈哈笑,搂着我肩膀,“好,好,阿好样的,今天我当众宣布,张,凤舞这部戏,就定你了,好好干。”
众人鼓掌,欢呼,好几个手跟我握,好多声音跟我说恭喜,我分不清谁是谁,只是傻呵呵笑,别人拿酒瓶子倒,我端起就喝,来者不拒。
终于轮到敬师父,师父笑眯眯,叮嘱,“别喝多,记住我说的话,做男一这事,跟买彩票一个意思。”
瞬间给我说清醒,稳定心神,“师父,我也是傻开心,你看我都没问他片酬多少,这事儿师父你得给我做主。”
这话倒不是我眼色亮,这是表哥老早就教我的,武行跟师父混,要多少钱自己别和对方谈,师父从副导演哪里拿多少问都别问,自己拿多少,跟师父谈。只有这样,师父才会好好教,把自己的资源给徒弟用,不然等肥了徒弟,师父去哪混饭吃。
这话放在相声行业,叫做三年学徒两年效力,是老一辈人留下的规矩。
因而,师父提醒我不要得意忘形,我立即给师父递话,片酬我不问,师父你说了算,某种程度上说,是让师父做我的经纪人。
开玩笑,都是大明星了,跟制片人面对面的谈报酬,那多不好,跌份儿,让中间人出面就好多了,价格也好谈。
师父道:“先不说片酬,等到你真正签了男一,就算是免费,义务给他们演,也是值得的。”
这话让我稀奇,师父竟然不是为了钱?
师父道:“演艺圈这行业,演一辈子龙套都是没出息,演一次男一都够你受用一生。陈晓斌又是圈子里大拿,他教人很有一套,跟着他学演戏,比在北影跟着老师学快多了。”
杀青宴吃完,武行人员先后撤离,有当晚走去赶别的场,也有第二天早上再走。不过当晚薪水是真的。
我在剧组一个半月,出工二十五天,薪水七千五。
这个薪水的我又气又喜,气的是剧组薪水竟然是按出工数算,不是按天算。当天有戏就给钱,当天没戏就没钱。喜的是哥哥我也有大几千的收入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拿了钱第一件事是孝敬师父,这是表哥特别交代的,不管多少,全部给师父,让师父分配。
我捏着钱,手都抖,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钱,进去师父房间,递给师父。
师父不要,反问我,“这是做什么?”
我回答:“师父,我跟着你学艺,连个学费都没交,这是孝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