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晚上,提米夜总会。
夜总会高朋满座,人们心焦地等待好戏上演。然后,某个素未谋面,尚未被蹂躏过、尚未相干过、尚未“共进早餐”的人将会现身。
这就是特殊性向者社团最特别之处。他们来到提米夜总会,绝不是为了搞怪、特立独行,只是为了日常生活中理所当然的一部分:喝杯咖啡,小酌一杯,聊聊八卦,或者跳跳舞。
在紧闭的门后,他们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
保罗与莱恩紧紧依着对方的头,像青少年般,聊着坐在两张桌子外的男孩的八卦。
原来莱恩暗恋其中一名少年。
莱恩总是随随便便就坠入爱河,好像每一次都是一生一世,每一次都那么斩钉截铁。然后每一次都被抛弃,柔肠寸断,甚至嚷嚷着要寻短见。他躺在男同志公寓的床垫上,又醉又迷茫地摇着身体,除了尿尿或呕吐以外,完全不想下床。他们就在这种情况下接管了他。没过几个星期,莱恩再度坠入情网,急急忙忙睁开眼睛,迎上前去。结果,等着他的只是另一场灾难。
这次他爱上的是个极度骄傲的年轻男孩,脸皮相当厚。莱恩请他喝啤酒、葡萄酒、各种饮料,请他抽香烟,他照单全收不说,还从未回请过莱恩一次。莱恩只好假装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赛尔波读着《革命》杂志,啜饮着咖啡。他不时打断朋友们的八卦,高声朗读杂志内容。
“听着:另一件使旧金山甚至全美国义愤填膺的事,就是俗称同性恋癌症的卡波西肉瘤……”
莱恩抬起头来。
“卡波西什么?”
“卡波西肉瘤。”
“靠,那是什么东西!根本念不出来嘛!”
“最初症状为皮肤上的暗红斑点或脚上的脓疮,发病后便传播至身体其他部分。”
保罗叹了口气。
“老天爷,不要再念这种文章了!那都是‘道德大众’的党羽瞎掰出来的,目的在于把我们锁回衣柜里。同性恋癌症,那是什么鬼?”
赛尔波不为所动,继续高声朗读这篇文章。
“这边也写到亚硝酸戊酯,他们在调查这玩意儿和免疫力缺乏症状有没有关系。让我瞧瞧……哎哟,‘会导致许多其他恶疾’!”
保罗翻了个白眼。
“现在要怎么办?不会是要马上禁用亚硝酸戊酯吧?”
“你先听完嘛!”
保罗极度轻蔑地哼了一声。
“哧,连个小小的亚硝酸戊酯都有这么多可以写。”
“天啊,出人命了。全死光了。到目前为止已经死了220人。”
“拜托,一堆死婆娘,整天只会无中生有,活得不耐烦啦?莱恩,我最亲爱的小心肝,要不要来一杯?”
莱恩不再搭腔,陷入沉思。
说实话,他一直很怕死。
也许他一直相信原罪的存在,一直相信总有一天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永远躲不掉的。也许,他的一部分特质证明了那些谴责者都是对的。
朋友总是激励他,他应该要为自己感到骄傲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