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沉声叹道,“祁玉,我先前真未听懂你的意思……”
祁玉斟完酒,悠悠放下酒壶,一手拄着下颚,一手端起酒碗,“那你怎么连钻石王老五都知道?”
他才不信这里也有这种说法。
至少,从小到大,他在京中都未曾听到过。
祁玉言罢,端起酒碗一口饮尽。
耳边,楚洛平静道,“我娘告诉我的。”
“噗……”祁玉喉间的酒径直喷了出去,整个人呛得险些窒息了去。
楚洛莫名看他。
童贯和赵素等人都纷纷转眸看他,祁帅的酒量在军中都是有名的,这么袖珍一个碗,怎么会阴沟里翻船。但见祁玉摆手,童贯等人又不好一直看他笑话。
祁玉一面咳嗽个不停,一面费着劲儿挤着嗓子眼道,“你……你娘?”
楚洛看他,淡声道,“是我娘亲早前同我说的,那是她的家乡话……”
她并未说谎。
娘亲还在的时候,会在夏日里做冰粥,冬日里做火锅,会说很多在别处都听不到的故事,但不让她将这些故事说给旁人听;娘亲会一面给她梳头,一面说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也会同她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并不是话本里才有。
娘亲会医术,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在看医书。有时看到一本医书会忽然感叹,原来缺失的一段是这样的,后来都理解错了;也会在看到一些荒谬的文字时,摇着头说,就是一味调料而已,写得实在神乎其技,言过其实……
娘亲还会教她和二哥分辨哪些蘑菇能吃,哪些不能吃,也让他们学会钻木瑞,看星辰分辨位置……长风地处偏北,江河不算发达,主要交通出行都靠马车,所以很少人会水,但娘亲坚持,所以在府中,二哥和她从小就会水……
祁玉先前的话,是想她想起了过世的娘亲。
楚洛垂眸。
祁玉咳完,遂即才坐端直了些,又认真打量着楚洛几眼,似是判断她是否在说谎,但见她全然不是装出来的模样,祁玉才迟疑问道,“那……楚洛,你的娘亲呢”
祁玉忽然问起,楚洛目光微微滞了滞。
许是周遭格外热烈的气氛衬托,又许是祁玉的话方才就让她想起过,楚洛淡淡垂眸,低声道,“她过世很久了……”
听到楚洛口中“过世很久”几个字,祁玉也愣住,遂也只是抓起酒壶饮酒,没有再多问。
两人许久都未再一道说话。
……
驻军中,源源不断有驻军将领和士兵前来敬祁玉的酒。
明日是元宵,休整一日,今夜军中留了人轮值,会彻夜饮酒狂欢。祁玉先前就喝了不少,眼下又喝了几轮,一直在楚洛这里,也没有起身去别处。
早前还有零零星星的将领和士兵上前,要敬楚洛,楚洛人不怎么舒服,便都回回开口,温和回绝。
眼下,祁玉就坐在这里,军中上下见一直是祁玉一人在饮酒,楚洛并未沾过酒,上前敬祁玉的时候,便也不主动敬楚洛了,只是同她拱手行礼,算作招呼。
楚洛亦莞尔颔首,算作回应。
再晚些时候,松石折回,递了重新装好热水的暖手炉给楚洛。
坐了许久,先前暖手炉中的水都不热了,稍微有些冷。眼下新灌了热水的暖手炉在怀中,顿觉暖意徜徉,驱走了先前的寒意。
亦带了些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