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侯感动极了。
还是外孙女儿贴心。
陆念与阿薇配合了得,定西侯才刚放宽心,陆念就立刻给他来了个大的。
“我今日把柳娘子和妹妹、妹夫接回来了。”
“谁?”定西侯愕然,等他从记忆里翻找出柳娘子这人,脸色红一阵青一阵,显然不太好意思与女儿谈论这些,“人家日子过得好好的,你搅的又是什么水?你把人送回去,我与她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你也没有什么妹妹、妹夫。”
陆念才不管他说什么:“我唤她‘姨娘’,她住前头英园里,离您书房进,您过去方便,英园那跨院大,让妹妹妹夫住了。”
额头上青筋绽开,定西侯老脸彻底红透了:“你爹我碰都没碰过她,有个屁的孩子?”
陆念轻飘飘瞥了他一眼:“阿薇在这里,您说的什么话呀!”
上涌的火气被一句话堵回去,定西侯憋得嗓子眼痛。
见阿薇垂着眼、乖乖巧巧坐着,他只好忍下骂人的话,尝试继续与女儿讲道理:“阿念,你与我和岑氏怄气斗恨,别把不想干的人连累进来。
那柳娘子有丈夫有女儿,人家清清白白的,别把事情弄这么复杂。”
“还丈夫呢?”陆念语速不快,刀子却是锋利,“姨娘若真过得好好的,我能请得动她回府?她连镖局都被人抢走了!得亏她生的是个女儿,若是个儿子,早不晓得夭折在哪儿了!”
定西侯听出来她的意有所指,道:“又胡说八道,照你这么说,阿骏不是活蹦乱跳的?”
“是,活蹦乱跳,”陆念讽刺道,“也傻了吧唧!”
定西侯:……
此时不是争论陆俊傻不傻的时候,他再一次试着平稳情绪:“这事不能这么办,你同情她过得不好,想办法帮她就是。弄成什么姨娘,还带了个我没养过的女儿,御史都得来参我一本。”
“没事儿,”陆念越发懒洋洋起来,“您不认,把人赶出府去,明天开始,您能被参好几本,谁让您知错不改呢?”
定西侯被她一顿阴阳怪气下来,实在耐不住火了,拍着桌子站起来:“大把年纪了,我还得个私生女?要不要给她改姓陆?你非得把我们陆家的脸给丢干净了?”
陆念也站起身来,抬着头直直对着他:“这家里都已经有一个陆驰了,再多一个陆久,又有什么所谓?我要是高兴,我还能再认十个、二十个妹妹!怕丢脸,往后要丢脸的事多着呢!”
这顿鸡汤泡饭,吃了个一肚子火气。
定西侯气得头昏脑胀,黑沉着脸往外走。
阿薇送他出去。
气是气,定西侯没有乱迁怒,与阿薇道:“劝劝你母亲,这都什么事儿!”
“劝不住,我也不会去劝,”阿薇垂着眼,用与陆念不同的方式,往定西侯心口捅了一刀,“您知道的,她脑子里有旧疾,她认定的事儿,谁说都不行。
说得多了,歪了她的认知,她又要发病。
您就当心疼心疼她。”
定西侯下意识反问:“她有病,便都不顾念我?”
“事事有因果,”阿薇抬起眼帘,乌黑眸子沉静,映了屋下灯笼光,冷漠狠绝,“当年无人心疼她,当年远远把她嫁出去,外祖父,今日都是那果。”
定西侯哑口无言。
他转头看正屋方向,倏然想起前不久陆念发病时的模样。
癫狂的,自虐的,呆傻的,崩溃的……
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胀得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好是先前那股被激怒的火气,还是此时痛惜的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