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他,也是用这样静得无声无息、仿佛逼视命运来临般的邈黑色眼眸端详着她,平淡地说:“南姑娘,你前面没有路了。”
而如今,轮到他的面前,没有路了。
她一向是恨傅准的,但此时却无法遏制,冲着贴在石壁上的他大吼:“快出来!”
他却只朝她笑了一笑,说:“多谢南姑娘……只是你看,我左手是你们的命,右手是控制木人的万象,我舍弃了哪个,好像都不行。”
洞中声响剧烈,他有气无力的声音被遮掩,听起来显得飘忽又残破,“得了,世间万象,种种不过命定。我这残躯,委实也活不了多久了……八岁那年我启动了这个阵法,二十年后,我就得为自己当年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了结因缘。”
阿南尚未知晓他的意思,却听他提高声音,叫了一声:“阿南!”
她来不及应声,便看见他手中光芒一闪,已将玉母矿丢了出来。
他的动作似乎也不快,但所有的落石与木人的动作在他面前都似放慢了,容许那块牵系着他们性命的玉母矿在间不容发的时机中穿透所有阻碍,准确地落在她的面前。
“一切,交给你了……”
阿南心口一震,尚不知他的意思,只下意识地抓住了玉母矿,紧紧抱在怀中。
那是地洞坍塌前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玉母矿飞出洞口的刹那,木人密集失控的手臂,齐齐压了下去。与此同时,巨响在耳边轰然响起,上方洞壁彻底倒塌,坍塌的乱石与扭曲的手臂瞬间便被黑暗吞噬。
那最后残存的阵法,已被彻底填埋。
“傅阁主……他、他……”廖素亭盯着那坍塌的洞穴,声音颤抖。
尚未等众人反应,更来不及回答,周身已传来沉闷的一声巨响,随即,是巨大的轰鸣声夹杂着呼啸的浪涌声,让整个山洞隐隐震动。
阵法坍塌,圆盘被撕裂,湍急的水流自下方迸射而出。
一直推动机关的长江水已经倒灌进来,这勉强支撑了二十年的地下空洞,终于到了最后一刻。
众人立即转身,向后方夺路狂奔。
身后的阵法轰然爆裂,惊涛骇浪从裂开的洞口疾冲而进,巨大的水流在洞内回旋,撕开裂口,疯狂加大。
朱聿恒的日月与阿南的流光同时绽放,紧紧地勾住上方的石头,此时也顾不得自己的武器会不会受损了,两人拼了命地抓住彼此,免得在水流冲击下骨断筋折。
“殿下,南姑娘,这边!”
廖素亭的声音仓皇传来,他是八十二传人,最懂逃命,迅速寻到了洞中一道最为稳妥的裂隙。
冰冷的江水冲击倒灌,很快便彻底淹没了地下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