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背对着她们,手持利刃,一刀扎进了美人的胸口。
但在这一瞬间,美人也终于发出了最后绝望而凄厉的尖叫声:“救……救命!”
右侧山峰搜检无异后,太子身边的侍卫们大都调到这边来了,如今离事发处最近的便是把守在拱桥上的侍卫们,他们听到夹杂在瀑布水声中的尖叫后,立即向着左右张望,寻找声音来源。
阿南指着那根琉璃柱大呼:“在高台上,有刺客!”
那两名侍卫立即转身,向着被瀑布笼罩的高台疾奔。
然而未等他们跑出几步,只听到一声凄厉惨叫,那条衫裙鲜艳的身影已从柱子后被推了下去,随着长流不息的瀑布水流坠入了下方池子之中,清澈的池水迅速被狂涌的鲜血染成一片猩红。
绮霞早已不敢看了,瑟瑟发抖地捂着脸,别开头尖叫。
殿内正在收拾残局的人被惊动,放下手头东西一拥而出,就连太子妃与朱聿恒也循声出来了。
那几个侍卫已经追到了高台之上,却在八角的琉璃顶下面面相觑四下张望,一看便知他们在台上并未寻到任何外人踪迹。
阿南对着那边大吼:“刺客还在亭子内!”
可瀑布水声急促,入耳嘈杂,对面侍卫正在最嘈杂的地方,显然听不见她在喊什么。但领头的已经发现了亭内血迹,他伸手在水晶缸壁上抹了一把,转头说了声什么,几个人立即长刀出鞘,在高台上搜寻起来。
阿南错愕不已,她明明看到凶手就在柱子后面,怎么这几步路的时间,就消失不见了?
她只能转向朱聿恒,指着柱子后急道:“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朱聿恒低头见水中果然有衣角沉浮,立即命身旁一个侍卫脱了鞋帽卸了佩刀,跃下水向着鲜血弥散的地方游去。
他排开人群向着阿南大步走去,问:“怎么回事?”
阿南一指对面亭子,急道:“刚刚那里有人躲藏着,把人杀了又推下水去了!”
朱聿恒双眉一扬,立即转向对面,正要下令搜查,只听得头顶轰鸣声响,夹杂着旁边人的尖叫声,在他们耳畔瞬间爆发。
在巨大而尖锐的悠长响声中,头顶瀑布再度涌出巨大水流,万千白浪如雪崩般直击向下方水潭,浅潭之中怎么可能容得下这骤增的水势,大股波涛凶猛地倾泻奔腾,势不可挡地向着岸上人猛扑而来。
朱聿恒立即拉住站在栏杆边的阿南,而阿南则与绮霞一起抱紧栏杆,三人勉强在浪头之下维持住平衡。激浪之中,岸上其他人被水浪冲得摔了一地,狂浪冲入殿门,在里面回荡席卷,里面也是哀声一片。
等浪头过去,朱聿恒立即奔到母亲身边,将她搀扶起来。
围站在栏杆边的众人都是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只有太子妃神情冷峻,吩咐朱聿恒带侍卫们立即去对面保护太子,以免出事。
阿南抬起头,看见瀑布之下的高台已经空无一物,那里首当其冲,里面侍卫连同瓷桌椅、水晶缸都被激浪扫落,如今只剩了空荡荡的八角台。
身旁的绮霞尖叫一声,伸出颤抖的手揪住阿南衣袖,指着下方叫道:“她……她掉下去了!”
众人齐齐看向她所指的水面。
瀑布汇于水池,这些水又自拱桥之下流泻于山间,形成第二折瀑布。那个被杀的美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激浪从水池中被冲出,身形冒出水面一瞬间,便立即向下方坠落。
后方的侍卫在激浪来的时候都下意识紧抱住栏杆稳定身体,此时立即下水向她追去,但终究无法赶上,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暴涨的大水冲走,坠落于下方的水潭河流之中,怕是尸骨难寻。
阿南略一思忖,立即奔到池子后方,去查看那具龙骨水车。
在细微的“吱呀”声中,巨大的龙骨水车依旧不紧不慢地将潭水往上方输送,这暴涨的水位似丝毫未曾影响到它的运作。
日光大亮,瀑布又恢复如常,五彩虹光再度高挂于山间。
众人却只觉得身体发冷,面前仙境般的美景也显得诡异阴森起来。
朱聿恒吩咐侍卫们立即准备返程,又朝着阿南一点头,立即向着对面右峰奔去。
阿南会意,赶紧来到太子妃身边,警惕旁边的动静。
太子妃虽然全身湿透,那镇定自若站在女官和侍卫中的模样,却如坐在自己熟悉的高堂华殿之中,从容不迫。
她抬手示意阿南过来,开口问:“司南姑娘,本宫刚才看到,你与那个乐伎最早发现刺客踪迹?”
阿南招手让绮霞过来,见她惊慌失措,便开了口道:“是,我二人当时正在瀑布边闲聊,忽听见对面传来惊叫声,抬头一看,是那位……”
她不知死者身份,难免停顿了一下。
太子妃显然也看到了水中那翠衣红花的衣角,提示道:“袁才人。”
阿南才知道那是东宫之中仅次于太子妃的媵妾,便继续道:“我们看见袁才人一边惊呼着,一边向瀑布奔去,只是瀑布水声太大,将她声音遮盖过去了,因此除了我们之外,并无他人听见。”
阿南将当时情形一五一十述说了一遍。说到自己看见一个绿衣人在水晶鱼缸后杀人之时,太子妃终于开了口,问:“什么样的绿衣人?”
阿南仔细回想,道:“因为屋檐上全是瀑布往下流淌,就像隔了一层暴雨,再加上那人又躲在水晶缸之后,更加了一层障碍,因此看得并不分明。袁才人是一边低呼一边跑进亭子的,在柱子后声音忽然停止,我估计她应该是在当时被藏在柱子后的凶手刺中了胸口。而我与绮霞跑到栏杆边时,只看到凶手将刀子从她胸口拔出来的一刻了。那人身上穿着灰绿衣服,比袁才人高半个头左右,右手举着一柄利刃,刀子一拔出,袁才人的鲜血便喷涌到了他身上和水缸上,让场景更加模糊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