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去找把伞,然后在林边小径顺手救了只“小家伙”,怎料一回头,她就是这副泪水和雨水往肚里吞、哭得梨花带泪的凄楚模样,这要他如何放心得下?
“你最好有很好的解释,否则我不会再顾及你的意愿,现在就绑你上山!”威胁恫吓的口气,是掩不住的关心,“拿着!”
把纸伞给了她,他飞快扒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上,又顺手替她兜紧襟口,确定裹得扎实妥当,才接回纸伞替她撑着。
“刀、刀大哥……不要再对若雪这么好了……我、我不值得……”云若雪颤着声,身子因湿冷发寒而瑟缩抖着。他待她愈好,她的亏欠只会愈深。
“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现在你没资格说话。”盛怒未消,他气极她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鹰眸扫过前方简略搭制给过客休憩的矮篱棚,他拉过她的纤臂,“过来。”矮篱棚不宽,但已够替她运气逼寒,否则以她荏弱的身子,回到茅屋时可能已受寒。
方寸不到的篱棚,险不够两人容身,尤其刀戒天的体型硕长高大,于是他安置她盘坐棚内,自己则面朝着她同样盘坐,不过大半个身子已暴露在外让雨淋着。
两人双臂平举,以掌贴掌,不消片刻,自他掌心传导而至的热流,让她不再畏寒,甚至感觉原先湿贴在身上的衣衫都渐渐干爽。
身子舒缓也热暖了,云若雪睁开眼,静凝着闭眼运功的男人。
“你让雨淋着了……”他的背都让雨水打湿了,万一换他着凉了怎么办?
“不碍事。”眼皮未掀,刀戒天依旧专注调息,“运气时别出声,容易伤着。”
感受到云若雪双眼正瞅着他,深怕睁眼看她,届时气血翻腾易自损心脉,刀戒天继续阖眼,故作不知情,也免得她尴尬。
第4章(2)
一句话被打死,云若雪悻悻然缄口,又是一片沉默,徒有雨势未歇滴答落在竹叶上的拍击声。
睇视刀戒天的眼神依旧专注,只有这时候她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望着他,贪婪而依恋的望着他。陡然,他胸口一团窜动的东西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什么?
那“东西”被裹在他的内衫里,像有生命似的不甚安分的一直蠢动。
叩——某块沉甸甸的物品被那“东西”给推了出来,落在刀戒天的腿边,正是她以为丢失的青铜令牌。
瞪着那半块刀门令,云若雪小嘴微张,差点就轻呼出声,好在最后一刻忙咬住唇噤了声。原来令牌不是丢了,是被他捡去了。
心口一阵发热发烫,她抬眸觑着面不改色的男人,可惜男人黝黑面色上一层可疑的暗赭,还是露出端倪。
不知是身子暖了还是怎的,两人贴合的掌心更加热烫,云若雪微垂染上霞彩的丽颜,又睇回刀戒天怀里那躁动的“东西”。
窸窸窸窸——窸窸窸窸——白绒绒的一截动物后腿,缠着一条白绢滑了出来,尴尬的挂在男人微开的襟口晃荡,还妄想挣脱的蹭着踢着。
蹬着蹬着,没两下功夫,哆——罪魁祸首终于成功脱逃,掉出男人的胸襟,落在他腿根的位置,是只右腿有伤,被人用黑布条包扎着的白兔。
可惜白兔这厢才自男人的胸怀里脱逃,那厢却又被一同扯出来的白绢给缠绕。
只见白兔蹭啊蹭啊,愈蹭愈往死胡同里钻,挣也挣不开,倒是那条手绢让它给撑开了一面绣纹图彩。
云若雪愕然瞪着那条缠着白兔的手绢,眼眶已不自觉地染上薄薄水雾,却忍着没让它凝成泪水落下,那条手绢是她的,手绢上的牡丹富贵图和绢角的“雪”字,都是她一针一线绣上去,不会错的,那是她两年前扎在他左臂伤口上的白绢,上头还沾着已褪成暗褐色的血渍。
他竟然还留着!是什么样的心意,让他这么珍藏这方手绢?
约莫半柱香过去,刀戒天终于收住气势,稳住体内有些紊乱的气流,他缓缓睁开眼,对上那双几要看透他的盈泪水眸,脸上的暗红更明显,有些不自在。
这只不识好歹的家伙,咬伤他的指腹就罢,现在还多事的替他翻出难以启齿的“陈年旧账”,看他晚点怎么惩治它!
云若雪仅是不发一语,水眸瞅着刀戒天,好半天都未出声,而刀戒天同样不语的回望着,一颗心却悬得老高,惴惴难安。
当下这气氛,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是,只能两相无语对望着,任由那只狡兔继续赖在他大腿根上和白绢缠斗。
好一会儿,云若雪轻叹口气。心里终因想通了什么而释怀,她伸手抚上刀戒天的脸,甚至还能感受到他身子错愕地僵直。
尔后,她笑中带泪地问道:“刀大哥,你跟我说过的话,都还算数吗?”
心跳陡然失速,刀戒天掩饰紧张的悄握双拳,表面仍故作镇定。
“算数……”他对她说过太多承诺,每一个都绝对算数,可……真是他想的那样?
云若雪声音微哽,缓缓诉出:“好,那带我走,带我回刀门山庄。”
这是他承诺的第一条。
“好。”一手覆上抚在他左脸上的柔荑,刀戒天眼眶已经泛热。
“还有,我要做你的妻子……”这是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