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店上一手做的是证件照馆,格局和装修都不符合斐雁想要的,于是全拆了准备重装。
斐雁工作的口腔医院得到七月中才肯放人,门店装修和监工都交给表哥的室内设计团队全程负责。
拆得只剩水泥地的铺头连门都没有,只挂了一片片塑料布作遮挡,里头也没什么东西好看,斐雁打着手机电筒转了一圈,很快走出来。
斐翔在门口抽电子烟,扬扬下巴,指向对面街旁灯火通明的食肆,问表弟:“请你吃碗甜汤?”
那是一家甜汤店,听老婆说,这家店四月份刚开业,但热度很高,很多社交平台上都能看到它的身影,周末常常要排队等位。
表弟前个月来签租赁合同的时候,斐翔还开他玩笑,说客人们在对面吃甜吃到长蛀牙,就来牙医诊所补个牙,简直是一条龙完美服务。
斐雁扬扬手拨走那不伦不类的烟味,拒绝得很快:“我又不爱吃甜的。”
斐翔呵笑:“要是相同问题,换成游虞这么问你呢?”
“……”
五分钟后,两兄弟坐在甜汤店里,斐雁点了个最不甜的草粿,表哥点了个招牌冰镇五果汤。
天热气躁,斐翔吃得很快,完了翘着二郎腿,人字拖在脚趾间一晃一晃,试探问道:“有个问题,其实我藏在心里挺久了,能不能看在我最近尽心尽力地帮你进行追妻大计,替我解解惑?”
斐雁慢条斯理地舀着碗里的草粿,眼皮都不掀:“准了。”
“嘁!”斐翔甩了个眼刀,但还是稍微压低声音,“那时候你为什么会选择游虞结婚啊?啊,我的意思不是指游虞不好哈,我是觉得你这婚结得太着急了。”
斐雁疑惑:“为什么你们都会觉得急?不是经常看到那种交往一个月就去领证、或者去趟拉斯维加斯就激情结婚的夫妻么?”
“那是别人,可你是斐雁啊,冲动和深情都不是你身上的标签。”斐翔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那个、那个,接下来的问题是我替我老婆问的啊……是不是因为任嘉嘉她那时候刚好订婚,你受刺激了,又刚好身边交往的是游虞,就‘铛铛铛铛’——”
他后面哼的是《婚礼进行曲》。
任嘉嘉是斐雁的前女友。
任家和斐家是旧识了,两个小孩从小就认识,但一直分隔两地,直到斐雁去了香港,两人同在港大,来往机会增多,慢慢就听说他们走到了一起。
就在两家长辈私底下都开始聊喜酒摆多少围和喜饼订哪一家的时候,突然传来两人分手的消息。
说是两人对未来规划不同,无法磨合,最后和平分开。
斐雁毕业没有留港,而是选择去了广州,斐家人以为他为情所伤,离开坚尼地城这块伤心地。
他离开没多久,斐翔就在任嘉嘉的s上看到她交往了新的男朋友。
反观斐雁,从返穗之后就没见他和别的女生拖过手仔,爷爷奶奶担心他一直困在这段感情中走不出来,经常远程给他安排相亲活动。
再后来,斐翔听老妈说,斐雁领了个姑娘来香港见家长,两人说准备要领证结婚。
爷爷奶奶既开心又担心,开心斐雁有了对象,担心斐雁是因为任嘉嘉一个月前在订了婚,一时受刺激,做了冲动的选择。
“等等等等。”
斐雁吃不下了,放下勺子,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都觉得我薄情,又为什么觉得我会对任嘉嘉一直念念不忘呢?你们不觉得这样的逻辑很矛盾吗?离开香港去广州,这就是我和任嘉嘉的未来规划不同,她倾向去国外发展,而我本来就想毕业后回来内地,没有留港计划,从来没有离开伤心地这种说法。
“回来后我忙得要命,心思只在工作和生活上,不谈恋爱也很正常吧?”
斐雁曾经觉得和人交往太花时间,不大喜欢花太多的时间去琢磨对方想什么,他也不喜欢纵情声色,谈恋爱对他来说更像是多了个饭搭子,连任嘉嘉都说,独来独往更适合他。
来广州之后,他身边的追求者一向不少,后来被人发上网,指定要他正畸修复补牙的客户更多了。
十有八九会问他能不能加个微信,他有给,但给的是医院的客服企业微信。
斐雁还曾经遇过非常疯狂的追求者,对方来处理龋齿,见过两三次后,就开始臆想自己是他在老家娶的妻子,给他编排了一个“来了省会城市后就抛弃糟糠妻”的凤凰男负心汉故事,天天守在医院门口,甚至还尾随跟踪。
他和医院都报过警,后来女子被老家赶来的家属带走,说是有精神疾病病史。
自那之后,斐雁对没有界限感的客户格外抵触。
直到某天,有个刚拔完牙、嘴角还残留着干涸血迹的姑娘说和他是老校友,能不能交换个微信。
那天许是因为对方说的是水山方言,许是因为对方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太好笑,许是因为那还晃着泪花的眼珠子看着太可怜,斐雁拿出了私人微信号的二维码让她扫。
这位老同学的小心思很好懂,但她进退有度,一直在斐雁的舒适圈内,有的时候他还没终结聊天,反倒是游虞说“不打扰老同学你啦,有空再聊哦拜拜”。
她唯一一次比较明显的“进攻”,是以小说写作积累素材为由,问他一些齿科相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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