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远立即趴在了城墙垛口,朝外观看发射的效果,看罢之后,心中颇感遗憾,因为训练不足的缘故,第一轮的发射基本上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数支圆锤箭发出之后,没有一支命中移动中的那些发石砲,让他干掉金兵发石砲的计划落在了空处。
不过好在金兵队形密集,倒成了最好的目标,巨大的圆锤箭纷纷落入了金兵人群之中,铁锤过处粘住便是筋断骨折,人尸乱飞,即便是失稳之后的圆锤箭,依旧保持着恐怖的杀伤力,横扫的箭杆跟扫帚一般在人群中肆虐,即便是被箭杆扫中,结果也好不到哪儿去,挨上的金兵无不四面摔倒,落地之后不死即伤,每一箭都给金兵造成了巨大的杀伤,令金兵人群中发出了一片惊呼声。
“放箭!”
高怀远立即抓住了这个有利时机,金兵阵型一乱,盾阵便出现了大量的空隙,正是他们弓箭手可以利用的机会。
数百弓弩手随即一起放箭,箭雨又一次笼罩在了金兵的头顶,中箭的金兵惨呼着纷纷扑倒在地。
正在远处观战的胡鲁刺身体猛然在马背上挺直了身体,握着马缰和马鞭的两只手都同时握紧,眼睛也瞪大了起来,但是随即便有松弛了下来,依旧没有说话。
他身边的一个副将惊呼一声:“该死!城上居然还有床子弩!”
“稍安勿躁,宋军善于制弩,黄州城有这等武器也不奇怪,继续擂鼓推进,不得停顿!”
胡鲁刺抖动了一下手中马鞭,下令到。
于是金军之中鼓声继续响起,更加急促了一些,传至战场上之后,金兵们随即在各自将官的指挥下,朝着黄州城又一次进发,不再理会城头的那些床弩。
“校准目标,继续上弦!装圆锤箭!”
高怀远挥手传令。
城上又是一阵忙碌,士卒们奋力操作床子弩,再一次装填上了圆锤箭,并且仔细瞄准,再一次朝城下射去。
短短的百米路上,金军丢下了大片尸体,这样的打击对于金兵来说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暗自向神佛祷告,希望下一次中箭之人千万不是自己,终于在付出了相当代价之后,再一次进兵到了第一道壕沟之内,但是三轮发射之后,有了经验的床子弩操作手们,还是成功的击毁了金军所抬的几架发石砲,被击中的砲架当场折断,倒在人群之中,又砸死砸伤了一些金兵,给金兵了不小的打击。
但是此时双方又进入到了相互对射的范围之内,有了第一次失败的经历后,金兵这次学乖了许多,以大盾为掩护,金兵弓箭手纷纷张弓,和城上的宋军展开了一场对射,两军的箭矢在空中不断交错而过,满天都是箭羽的影子,嗖嗖声不绝于耳,双方各自都有损伤,不过因为城上的宋军有众多防御器械的掩护,伤亡明显要比金兵要小许多罢了。
大批金兵趁着双方互攻之际,涌向了城外拒马,以手中圆盾为掩护,遮挡着不断射下的箭矢,拼命的拆除横在他们面前的这道拒马,为发石砲的前进打通最后的通道。
而宋军则开始在高怀远等将官的指挥下,疯狂的朝着这些金兵放箭,不断的将金兵射杀在拒马前面,可是箭矢此时已经无法抵住潮水一般涌来的金兵,渐渐的拒马开始被拆散,更多的金兵涌至拒马前面,加入到了拆除拒马的横列之中。
“床弩更换寒鸦箭!对拒马前的金兵发射,弩手压制金军弓箭手,砲车不要闲着,尽量杀伤敌军!”
高怀远来回在城墙上奔走不停,不断的下达着一道道的命令,指挥着城墙上的宋军尽可能的发挥远射武器的威力,大量的杀伤敌军。
于是在他的鼓动下,城墙上的宋军开始更加疯狂的朝着城下释放一切可以猎杀敌军的武器,箭支、石头、火箭等只要能够得着金兵的兵器,都开始上阵,但是即便如此,拒马还是在源源不断的金兵拆除下,开始稀落了下来。
而金兵这次攻击组织的明显比较好,大量弓箭手在城下不断的对城头放箭,给守城的宋军将士们造成了不小的威胁,不断有宋军将士中箭扑倒,然后被人用担架抢下城墙进行救治。
不过幸好宋军大多数有甲胄防身,一般人中箭之后也都是轻伤,只要不是正中面门,许多宋军也拼出了血性,轻伤不下城墙,继续酣战不已。
高怀远望着城下的金兵,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但是他眼下还是没有将正在轮休的另一队守军调上城墙,因为他知道,这还远没有到最危急的时刻,他必须要保持足够的后备力量,以应付接下来更为残酷的战斗。
“大家继续撑一把!天色已经渐晚,金军也是人,他们也会累,撑到天黑换你们下去休息,大家加把劲呀!”
高怀远大声的鼓动着正在御敌的将士们,这个时候他忽生警觉,一侧身躲过了一支直奔他而来的箭支,手中腰刀一挥,又打飞了另外一支,躲过了一劫。
城墙上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太安全的地方了,在城外金兵的猛烈反击下,城上到处都密布箭矢,许多木立牌上和皮帘上都被扎的如同刺猬一般,一些布幔更是被射上来的箭支撕成了碎片,一个不小心的话,便有可能中箭,不少宋军身上都开始挂彩,但是还在坚持放箭,和敌军对射。
经过近一天的激战之后,这些宋军将士已经开始适应了这种战争的残酷,血似乎在人眼之中,也不再显得那么扎眼了,他们甚至可以无视正站在他们身侧的同袍倒下,而看都不看一眼,人就是这样的东西,一旦麻木了的话,任何东西都不再那么容易打动他们。
经过一番更换部件之后,床子弩纷纷更换上了兜囊,一捆捆箭支直接被填入到了兜囊之中,然后在操作者的击发下,如同一窝蜂一般的飞出了城垛,撒向了下面的敌群,如此一来城上的火力骤然增加了数倍之多,顿时将城下的那些金兵弓箭手们射翻了一大片,使金兵的压制性发射顿时减缓许多。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开始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了起来,因为此时高怀远得知,金兵分兵在城东一侧也开始了攻城,那里没有来得及在城外设置壕沟和拒马,只是撒布了一些铁蒺藜还有挖了一些陷阱,防御能力比起北面要弱一些,而且护城河在城东一段比较窄,金兵此时在城东开始进攻,无疑想要乘虚而入,突破城东的防守,高怀远不由得开始有些为城东的大冶乡兵们担心了起来。
毕竟这批乡勇之中,绝大多数也没有经历过战阵的考验,甚至没有来得及进行过什么组合演练,只利用这两三天的时间,给他们传授了一些御守之策,到底他们能否经受得起这样的考验,高怀远还真是心中没底,但是他眼下却不能脱身前去查看战况。
因为此时金兵已经拔除了城外的拒马枪,开始将残余的那些发石砲移至到了护城壕以外,并且在金兵弓箭手的掩护下,开始了装填,做好了发射准备。
一批金兵肩扛着大石运至了城下,将石块装入到了发石砲的皮兜之中,众多金兵开始拖住了发石砲的绳索,在军官的指挥下,奋力拖动了绳索。
“大家小心!注意飞上来的砲石!”
高怀远眼看事情不妙,立即又一次大声疾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