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念在他当年年纪尚轻,做不了主的份上,别计较了。咱要计较的人是…是……”
洛甜眼里噙着泪花,还是不敢把皇上两个字说出口。
云裳心里的苦,她又怎会不知道。
云裳背对着她安慰道:“知道了,甜甜你听我说,到时候吕家送来的聘礼,全数抬回去,这处宅子是你买的,我已经找好买主了,全部赔嫁过去。”
洛甜惊了一惊,“那怎么行,你住哪?”
“我可以住到新岁后,还有表哥也已入京。他托人找过我,送了些银子来,也当做你的陪嫁。”
洛甜听到秦恒宇喃喃道:“表少爷?也来京都了。”
她震惊云裳能这么风轻云淡,说出秦公子的名字,还能接受他的帮助。她是真的放下了,也长大了。
或许是不在乎了。
“嗯,他信上说,也许会留在京都做官。你大可放心,有表哥还有浦大夫,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云裳把能想到的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以后她不再去想。
过一天算一天。
刚灭了灯,就听到堂屋外发出哐哐的声音。先前以为是风声,细听了几耳又觉得是有人在敲门,谁会这么大晚上来找她们?
吱呀——门一开夹风带雨的灌进了堂屋,洛甜把灯抬高了一点,看清楚了来人是李寅。
李寅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两只眼窝深陷,薄薄的皮肤搭在清晰的下颚角上,一身皱巴巴的麻布粗衣上淌着水珠,样子看上去老了不止十岁。
云裳也从东屋走出来,看到李寅心里隐隐生出些不好的想法,她扯了块棉帕递给了他。
李寅身子断断续续的发抖,擦着头上的水线,嚅动着白透了的唇说明了来意,“大哥和娘死后,家里人都没怪我,但是我难受啊。。。。最开始就是玩两把,给嫂嫂侄子们买了点东西心里好过些,后来就有输有赢……再后来就一直输,房契,木材店。。。。都没了,我就不该有贪念。”
李寅说完呜咽一声哭了起来,自责的把头埋得很低,早没有了常见的少年意气。
云裳算是听明白了,他欠了赌债,给他递了杯热茶问:“二哥他们呢?”
李寅上下牙齿撞得咯咯响,心中有悔边抽泣边说:“本来说房子可以一直住着,以后赚了钱再还,今天下大雨把我们全赶出来了,嫂嫂卖了金器,在客栈开了间房。他们骗我,从最开始就跟我套近乎,他们说……他们说……”
“说什么。”
“说,只要你去,所有东西都还给我。”
李寅不敢看云裳的眼睛,整个身子被雨水泡得不停的发着冷战。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到时候我去找你,阿寅这不怪你,是他们下的局,以后小心点就成了。”
李寅走后,云裳坐在床上久久发不出声音,晏萧行到底想干什么?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认识她的人没一个好下场。
云裳有种天旋地转的头痛欲裂,揉了一把额角,刚好对上了洛甜的目光。
她的表情有些微妙,云裳一眼就看出她有话没说。
沉默良久。
云裳说:“说吧。”
“我猜安阳王孙要用你做饵,他有商人逐利的本性,又有官宦开阔的远见。从他放我们走,我就隐隐不安,晏萧行是一个物尽其用的人,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我们。”
云裳思索了一下问,“饵?钓谁?”
“宁王肯定是一个,如果只是宁王他完全可以把你送到宁王面前说清楚,至于宁王怎么做,他都能捞到一个人情,谁?我猜不到,总之他定然是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云裳嘴角扬了扬,“是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姐你…大可自私一些,这事超出了你的能力外。”
“甜甜,”云裳缩回了棉被中,靠在床头忍不住笑了一声,“我这辈子不想欠任何人,所有的恩怨了结后,才能轻轻松松下去见爹娘,放心我早就不会冲动了。”
洛甜听到这么说鼻头突然发酸,小姐是一个多骄傲的人。
她引以为傲的云家没了,青梅竹马的恋人丢弃了她,护着她走过困境的人确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
能一个人查出云家出事的始末,确实不会再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