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眼上覆着绸带,看不到宣武帝的神色,只是对宣武帝的语气更敏感了一些,他觉得,帝王似乎并不愤怒,或者失望。
宣武帝说完之后才觉得失语,这话不该和一个臣子说的,萧霁站在那里,眼上的绸带微微晃了晃,平淡开口“陛下,微臣并不知元后如何。”
萧霁这话,让宣武帝微微舒了一口气,“罢了,元后便是那个性子,妇人之仁,随他们去吧,不过是些流民,大公主想要,就给她吧。”
自容洵出事之后,宣武帝的情绪好像平和了许多,甚至是愉悦的,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宣武帝所用的五石散,量已经越来越大了,宣武帝正在逐渐消瘦下去。
萧霁这个时候都在怀疑的,帝王到底是彻底清醒了,还是彻底糊涂了,宣武帝开始怀念元后活着的时候,偶尔的时候,好像是认命了。
就好像,宣武帝会觉得,姜桐比他更适合这个皇位,即便,他抢赢了姜桐。
萧霁面无表情的慢慢走在宫道上,他更愿意相信,陛下是彻底糊涂了,而且宣武帝如今在他面前口无遮拦,不过是因为萧霁也算是半截身子入土了,许是还活不过他呢。
毕竟这个世上,知道最多秘密的那个人,都活不长久。
可帝王如此,是幸还是不幸呢?
大公主不类己,却肖似其母。
这话的重点是前面还是后面?
一个肖似宣武帝的六皇子,一个肖似元后的大公主,萧霁绸布下的眼睛人忍不住眨了眨,莫非,陛下想物归原主?
那,这戏,可太有趣了。
容霖这两日都战战兢兢的,护卫和暗卫将他团团围住,可即便如此,容霖还在担心,哪一日,萧霁的刀刃就会刺穿他的心脏。
容霖等了两日,甚至晚上的时候都不敢闭眼太久,生怕一闭上眼就醒不过来了,可出人意料的是,什么都不曾发生,甚至连一个刺客都不曾见到。
他可不相信萧霁竟是那样宽宏大量的人,他要夺走萧霁的性命,萧霁那样的人,死之前也会拽着他一起的。
容霖只觉得自己脖颈上悬着一把利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萧霁就好像猫抓老鼠一样,在旁边看着他惊慌,容霖知道,他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若是龟缩在这里,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而且这一次,他才是占尽先机的那个,他和萧霁,到底谁赢,可还说不好呢。
容霖重入朝堂,容洵在府上养伤,原本站着容洵的地方,如今成了五皇子容朗,容朗好像迅速成长起来了,站在那里,肃着神色,可容霖是知道的,他这个五哥,性子冲动放浪,头脑简单,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人十分重感情。
不足为惧,容霖知道,他对容洵下手的动作冒险了一些,但他的父皇坚持不了多少时日了,若是帝王暴毙,他和容洵,赢面实在是太小了一些。
所以即便知道父皇会不喜,容霖还是做了,更何况,容霖随着文武大臣给陛下行礼,他的父皇,没多少选择了不是吗?
若是宣武帝不能长命百岁,那他就该清楚,那个尚在襁褓中的皇长孙,可是坐不稳这皇位的。
宣武帝给容洵封了亲王,除了已逝的大皇子,容洵是宣武帝第二个封亲王的儿子。
容朗是跟着宣旨的公公一同去见自己皇兄的,等到公公离去,说要去准备亲王服制,容朗才走过去,泄气一般的坐在椅子上,容洵原本要斥责一句坐没坐相,可看自己弟弟那一副被吸干了精气的样子,便什么也说不出了。
“今日上朝有人为难你?”
“不曾,兄长不去,父皇这个时候正是怜惜我们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不长眼。”这点事,容朗还是能看清楚的,至少,他父皇连他母妃那里都去过好几次了。
容洵点头“那就好,你根基不稳,再等一等也好。”
“兄长,我从未觉得,上朝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怎么所有人都是话里有话的样子?”
“那些都是千年狐狸成精,他们所作所为,定然有自己的目的。”
容朗知道,“还有老六,兄长,我看老六对他倒是游刃有余。”容朗在朝堂之上的确莽撞,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比起四皇子和六皇子平日里笑里藏刀来说,五皇子更直接一些,几乎能当朝就和人拳脚相加。
宣武帝自然也清楚的,但却纵容了容朗,借此狠狠敲打了一下容霖,所以容洵也不担心,容朗越是这样不加掩饰,父皇或是越满意。
温知渝的马车终于进了江淮,萧霁的信也来了。
温知渝看着纸上那一句“肖似其母”,这是好话,还是赖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