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初濛有限的认知里,不出意外,名流阶层的晚餐应该精致且奢侈。但今晚,萧家的晚饭打破了她的认知。
简单的六菜一汤全都是家常便饭。萧老先生更注重养生,他吃菜的口味比普通人家还要清淡一些。
林润声倒是习惯了,吃饭的姿势斯文尔雅。有意见的是萧若何,他不爱回家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满意这里的饭菜。
“爷爷,你说你这辈子钱也赚够了,过得这么寒碜干嘛?咱们家是缺鱼还是少肉?顿顿这几样菜,我都吃了八百回了!”
“不爱吃滚蛋,家里就不少你这一个。”
萧远山吃完最后的蛋花汤又斜视萧若何一眼,“哪回你带女朋友回家,我叫厨房烧满汉全席。你小子要有这福气!”
“这福气谁爱要谁要!”
萧若何是个爱呛声的,回回跟萧远山不对付。他下桌就上了楼。
初濛也吃得差不多了,她不敢多待,便提出要跟萧远山告别。
“你这姑娘吃饱了嘛就跑,我是老虎啊,把你生吃了喽!”
萧远山嘴上虽是调侃话,心里却没有一点不舒服。像他这种人一辈子都要过去了,家里来几个人还增了几分热闹。
他挺喜欢这个姑娘。
“那我送你。”
林润声提出要送初濛,两人走动在别墅区,心思不一。
“你还在想阿姨的事?”
道路上密林丛深,灯火通明。
林润声跃过她的影子,并肩与她同行。
初濛忧心忡忡。
“搭桥手术费用不高,大概不到十万。可李教授说,我妈妈因为病症多年,长期抑郁,已经严重影响到其他功能。医院方面要对她进行全面的评估。如果检查出来有其他问题,还要进行治疗。”
“你担心费用不够?”他的话飘彻在晚风里。
初濛老老实实答道:“我攒了几年有点积蓄,就是害怕后期康复费用太高,承担不起。”
说起这个,她经不住开始自卑。她之所以厚着脸皮去找父亲,就是为了给母亲一线希望。
林润声自然不知道她今天做了什么。站在医者的角度,他对这种无力感深有体会。
“以前我有一个病人,是位80多岁的老人。她被紧急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后来了解到,她出了车祸。而肇事者是她的儿子。”
“她儿子常年在外面工作,本意是回来带她出去兜风。哪想到上天给他开了一个玩笑,他将母亲撞得半身不遂。”
“老人家怕花钱不愿意做手术,想要保守治疗。儿子就骗她,说医院做研究,有个免费的手术名额。”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他清浅的声线有种似水的温柔,听得人酥软麻痹,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打断。然而好奇心作祟的初濛还是选择打断。
林润声低低笑了一声,声线有片刻的起伏:“儿子把这么多年在外赚的钱全数给老人治病了,待老人病好,他也差不多倾家荡产。”
“啊,怎么会这样?”
初濛难以消化这段事实真相,当即瞠目。
看着她被晚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脸庞,盈润湿漉的瞳孔倒映出他的影子,林润声伸出一只手,鬼使神差地揉了揉她的发,“理想大多抵不过现实。征服自己需要更大的勇气,其胜利也是所有胜利中最光荣的胜利。有人为了理想埋头苦干,殊不知,征服自己才是最至上的理想。他愿意为母亲散尽家财,某种程度上,也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