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脑袋一歪,就笑着附和:“是。奴才们都是蠢笨的,娘娘把我们撵回去,找了像苏茉尔姐姐这样机灵的才好呢。”
漪澜低斥道:“瞧你这张巧嘴,在胡诌些什么呢。早该拿根针来缝上。”又对大玉儿道:“妹妹可别见外,画眉丫头平日便是这样的。”也不是单拿你家苏茉尔打趣。
画眉快嘴,不等大玉儿说话便道:“娘娘,您把奴才的嘴逢了,可听不到好听的笑话啦。”
“哎哟。”漪澜笑倒在皇太极的身上:“当着庄妃娘娘的面,你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皇太极伸出一只手臂来扶着漪澜。
苏茉尔被画眉的话气得眼眶泛红,漪澜和画眉每句对话都含沙射影的,偏又不是指着自己说,做奴才的不好反驳主子的话。苏茉尔是有身份的大丫头,又跟着大玉儿掌管宫务,仗着身份,平日里没有一个人敢拿她开玩笑的。虽说她心里对漪澜不怎么尊敬,面子上也不过马马虎虎,敷衍居多。此时皇上在旁边坐着,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开口,只得暗自忍了。
大玉儿微笑的样子,似乎就是姐妹间最平常的叙话般,嘴角笑意不断,眉心舒展着,一丝情绪也不外露。漪澜忽然觉得没有意思,便直接问道:“妹妹宫务繁忙,今儿特地来是有什么事情么?”苏茉尔的笑话也看了,漪澜不想在和大玉儿主仆周旋。皇太极感受到漪澜心情的变化,悄悄把她搂紧了些。
茶水已经凉了,大玉儿呡了口,是刺骨的苦涩。她笑道:“是这么回事儿。”食指指着苏茉尔:“和苏茉尔有关的。”
“哦?”漪澜咬下皇太极递到嘴边银签子插上的苹果,待吃完了,才问道:“什么事儿?”
这一幕落在大玉儿眼里,她却目光平和,道:“昨儿晚上,我给苏茉尔派了个任务,她却办杂了,今儿是特地来向姐姐请罪的。”
漪澜疑问的看着大玉儿,等着她细说。你总不能要我问一句才说一句啊。
大玉儿淡淡一笑:“昨儿我收到一封信,是阿爸阿妈写来的。”
漪澜用眼神示意大玉儿接着讲,她忙着吃皇太极喂的水果没有空闲说话。
“都怪妹妹。我看账本看迷糊了,一时忘记这事儿,睡觉的时候才想起,又想起姐姐一定急着看,就让苏茉尔立刻送来。”大玉儿自我检讨,语气诚恳愧疚。
要是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说不定还真被你骗过去了。漪澜暗道,大玉儿你说谎就跟吃饭一样自然,没有一丝破绽。那表情,语气,都是真真的,有你在,奥斯卡得主不得羞愧回家再练几十年才行啊?漪澜也微微的笑道:“芝麻大点事儿,值得你说成这样啊?”
苏茉尔见漪澜相信了,悄悄松了口气。自己格格果然很聪明,也幸好科尔沁的信是昨天收到的,不然还真对不上。见大玉儿给自己使眼色,苏茉尔站出来,垂着头,双手奉上信函。晃阿接过来,交给漪澜。漪澜也不急着看信,这戏还没有唱完呢。
苏茉尔终于露出了个笑脸:“昨儿晚上奴才奉格格的命令,半夜来给娘娘送信,走到转角的时候却绊倒了个花盆,奴才摔了一下,灯笼也灭了。见娘娘房里熄了灯,奴才不敢打扰,便想着今天再给您把信送来。谁知格格知道奴才办杂了差事,非要带着奴才来道歉。奴才说,娘娘宽厚,并不在意这一时半会的,格格却偏不信。说您是王爷王妃的亲女儿,定是和她一样盼望着科尔沁的信件。娘娘,还请饶恕奴才没有尽快把信送的您手上的罪过吧。”
你什么都说完了,还要我说什么。漪澜一笑,无所谓道:“这事儿倒也不急。苏茉尔别摔出什么好歹来才是。不过,我看苏茉尔说话这利落的样子,肯定是没事儿的。”
“姐姐不要怪罪就好。”大玉儿笑道:“苏茉尔,快给姐姐赔个不是。”苏茉尔忙给漪澜行了个端端正正、绝不偷工减料的礼,嘴里道:“娘娘,奴才给你赔不是啦。”
漪澜却不接这话,看苏茉尔自顾自的起来了,就听画眉接口道:“苏茉尔姐姐,我们娘娘大度,对这些小事儿可不放在心上。不过,妹妹还得提醒你一声,那盆被你绊倒的蝴蝶兰却是睿亲王福晋亲自送来给娘娘解闷的,你还要给福晋说一声才是,别让福晋责怪我们家娘娘不珍惜她送的礼物。”
画眉一段话把苏茉尔噎得不轻。大玉儿和小玉儿天生不对盘,苏茉尔也讨厌小玉儿,让她去赔罪,不是送上去让小玉儿骂么?那花放哪里不好,偏要放在拐弯的地方?苏茉尔暗自埋怨道。
经此一事,漪澜和大玉儿之间勉强维持的姐妹情算是断绝了。漪澜再圣母,也不会原谅一个想要装鬼吓自己的奴才和一个放纵奴才的主子。漪澜不信昨天大玉儿听了苏茉尔那么明显的话,会不知道苏茉尔是想装成阿巴亥来吓皇太极或自己,但是大玉儿默许了。事情败露过后,大玉儿又带着苏茉尔来关雎宫请罪,编了个理由,想要揭过此事。
漪澜彻底寒了心,以前她还觉得大玉儿算是至情至性,对大玉儿和多尔衮有情人被拆散有些同情。再加上,漪澜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当上皇帝,也没有让大玉儿生下孩子,或多或少有些愧疚。所以,漪澜一直对大玉儿主仆多有忍让,没成想,忍让换来的却是黑心肠的伤害。如果真是胆小的海兰珠,怕是会被苏茉尔吓得精神失常吧。苏茉尔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漪澜暗自决定,和永福宫拉开距离,省得被这对心里只有多尔衮的主仆给害了。
第五十章 关关雎鸠
第五十章关关雎鸠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关雎宫的书房里传来朗朗读书声,稚嫩的音调,软软的话语,甜腻的口气交织成初夏最有朝气的风景。
穿着粉色交领短衣襦裙,梳着双丫髻,右手放在背后,左手执书,站在屋子中央的五六岁大的小姑娘轻启红唇,用脆生生的声音读着诗经。
黑漆漆的发丝粗实光滑,用一根红色的头绳扎成冲天辫,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唇红齿白,长得一副好相貌,若不是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短衣短裤,一看就知道是个男孩子,保不齐大多数人都会认错他的性别。此刻,他正端坐在一张矮矮的书桌后面,双手捧着一本诗经,认真跟着小姑娘诵读。
挨着男孩子,旁边还有一张一样大小的桌子,上面一丝不乱的放了笔架,砚台,笔洗等东西,一本书摊开放在桌上。一个和男孩子差不多岁数的小女娃,梳着双平髻,双手平放在桌上,小嘴微张,吐字清晰,字正腔圆,正经之极。大红色的对襟上衣衬着红润的小脸,分外甜美。
三个孩子有着六分像的好相貌,遗传自美丽动人的母亲和英俊爽朗的父亲。清一色的大凤眼,眼尾微挑,目光流转之间,可爱机敏。
漪澜站在门口,骄傲的笑起来,这是她的孩子们啊,多么的聪明懂事。三个孩子都发现了额娘用一种欣慰的眼光打量他们,却并没有立刻扔下书本跑过来。等着姐姐带着他们将这篇《关关雎鸠》念完,三人才高兴的跑来,围着漪澜说话。
“额娘,您请喝茶。”这是初步具有小淑女风范的长姐福儿。
“额娘,你来看我们念书吗?”这是爱学习的小八宜肯额。
“额娘,昭儿今天能够背诵两首诗啰。”这是聪慧的小妹昭懿。
漪澜笑眯眯的依次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又问:“宝贝们喜欢读书吗?”
“喜欢。”三个豆丁齐齐答道。
漪澜奖励了孩子们一人一个吻,赞扬道:“额娘的乖宝贝,真是聪明。”将最小的昭儿抱起来放在腿上,漪澜点点福儿的鼻子,问:“福儿告诉额娘,是谁教你们念这首诗的啊?”
福儿也不嫉妒坐在额娘身上的小妹,眼珠一转,机灵的道:“是阿玛呀。他说咱们住的宫殿名字就是从这首诗里来的。”福儿的启蒙读物是《诗经》,自小就喜欢让漪澜和皇太极念给她听。
就知道是你们阿玛。漪澜笑道:“那福儿知道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