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哥为主子掖掖被子,劝道:“庄妃娘娘是主子的亲侄女,自是向着主子的。主子放宽心,您才是这中宫皇后呢。”
哲哲双目无神,道:“玉儿,她怕是和我离心啦。我教养她这么多年,也比不上她那个突然来盛京的亲姐妹。”语气惋惜,又夹杂着一丝愤恨。“至于这中宫皇后,更不用提,无子无宠的皇后,有什么用呢?要不是我多年以来的经营,这后宫早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珍哥听了这话讷讷不能言语。诡异的沉默过后,哲哲突然道:“不过,你说宸妃她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每次都能躲过危险。
珍哥勉强扯了个笑容,安慰道:“主子,宸妃娘娘也是您的亲侄女,她生下皇子也是科尔沁的荣耀和希望。”你就不要想着害她了,省得最后害人害己。
哼。哲哲轻蔑的笑道:“八阿哥是科尔沁的荣耀,但是宸妃却不是。坏就坏在她太受宠啦,这后宫里是绝对容不下一个特立独行的女人的。”就算我不动手,别人也会动手。
那您怎么还要针对宸妃娘娘呢?这句话珍哥只能在肚子里滚一圈,却不敢说出来。哲哲瞟了珍哥一眼,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说着,转过头看案头上生机勃勃的翠绿色富贵竹,轻声道:“还不是因为我的好哥哥。科尔沁的支持对大清来说,意味着什么……”说完,抵不住汹涌的睡意,躺□体闭上眼睛进入梦乡。梦里她还是个少女,是科尔沁的明珠,草原是那么的广阔美丽,而她的丈夫皇太极骑着神骏的战马叫着她的名字向她跑来。多么美好的景象啊。
皇太极是一个念旧情的皇帝,听见哲哲这些话,心里的恨意消减了些。本来他是打算让哲哲退位让贤的,不过如今,哲哲的身子骨不好,每年冬天都会大病一场,看来也活不长久了。在皇太极梦里,哲哲活到五十岁,而现在哲哲不过才近四十岁罢了。不过还有六年时间,等清军入关,哲哲,你的皇后位置也做到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发一章,下一章晚些。八点如何?
第四十四章 固伦公主
午后下起纷纷扬扬的雪花来。宫人们走路时轻轻的,低着头不发出一点声息。皇太极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傲然挺立的寒梅,鹅毛般的雪花很快洒满枝头,微微的冷风送来暗香,正是“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美景,澜儿一定会喜欢的,他想到。
珍哥端着药碗出来,又细细的将门掩上,害怕露了一丝冷气进去。走到廊前的时候,见到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的皇上,吓了一大跳,不知皇上听见主子的话没有。无法,珍哥壮起胆子,对赏雪的皇上走去,行屈膝礼,道:“皇上万福。”
皇太极转头看着心底还算善良的珍哥,问道:“皇后歇息了?”声音平淡如水。
珍哥的头垂得更低,道:“回皇上,娘娘刚睡下。”抬眼一看,皇上的黑熊皮披风上沾满了雪花,微微低头道:“娘娘睡得不安稳,不过一刻钟便醒了,要不皇上先进去换件衣服?”她试探的问道。曾经皇后得宠的时候,珍哥在皇上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
皇太极垂目看看落满雪珠子的肩头,从喉咙里答应一声,便朝内室走去。珍哥赶在前面为皇太极打开大门,将药碗交给一边侍立的小丫头。见皇上到黑漆太师椅上坐了,又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出一件靛蓝色的袍子和一件黑狐皮的披风。
皇太极在珍哥的伺候下脱下被融雪浸湿的披风,摆摆手,让珍哥把袍子收好。他身上那件银灰色的常服是漪澜做的,肯定不会换在皇后这里。
珍哥忽然听皇上道:“你去把熊皮的披风烘干,待会儿我走的时候还穿那件。”珍哥顿了一下,心里微微叹口气,自去收拾好不提。
皇太极站起身,坐到暖炕边的椅子上,盯着哲哲来回的细看。珍哥端来一杯热茶,皇太极喝下一口暖暖身子,便放下不理。他的身体自吃了漪澜的药丸子以后,好了很多,冬日里并不怎么怕冷。
许是感觉到皇太极灼灼的目光,哲哲果然在一刻钟后悠悠醒转。睁眼一看,梦中的丈夫正淡然着一张脸看着自己,不由迷迷糊糊的露出一个欣然的笑容来。珍哥忙去服侍哲哲,在她背后垫了个大迎枕,扶着哲哲坐起来。哲哲病晕的脑袋微微清醒。
哲哲好像没有看见皇太极冷着一张脸,轻轻推了推珍哥,道:“去,把窗户打开一个缝隙,房间里憋得慌。”她有些低烧,说这句话含着低沉的鼻音,确实不太舒服。
珍哥看了看主子,见主子一脸坚决,咽下口中的劝说,将皇太极先前站的位置那扇窗户推开一丝小缝,正对着一丛梅花。倒是好风景。
咳咳,哲哲清了清喉咙,笑道:“皇上难得来清宁宫里一回,珍哥快去,把才进上的檀香拿来熏一下屋子,省得满是药味,皇上闻了不舒服。”一句话,大度体贴又隐含埋怨,还表示了一下自己的病情严重。
“不用了。”皇太极终于舍得开一下尊口,道:“这药味倒是比什么香的闻得舒服些。”哲哲的药又苦又涩,比起香气绵长飘渺的檀香来多了份真实。善于打官腔的夫妻。说话都是在肚子里饶了几个弯的。“你先下去,我有话和你主子谈。”
“是,奴才告退。”珍哥望了一眼端着淡淡笑容的主子,转身离开,把门掩实了,自己在门口守着。
想起刚才的梦境,哲哲的笑容真实了些,她道:“刚才我还梦见在科尔沁的草原上和皇上一起去骑马呢。”说着,微微扭头,细细的观察着皇太极的表情。
皇太极不为所动,牵起嘴角,道:“皇后的梦还算是个美梦。”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哲哲的身上,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听见皇太极的称呼,哲哲嘴里更苦了,比刚才吞下的那碗药水还要难受。和大玉儿颇似的大眼睛里泛出水汽,声音也哽咽起来,低低的道:“爷,我们多年夫妻,就非要如此么?”
你委屈,我还更委屈呢。皇太极压下心头蹭蹭上涨的怒火,心道,你害了人还有脸在朕面前哭诉?“皇后,你是一国之母,咱们相扶相持走过那么多年,彼此都很是了解。”皇太极看了哲哲一眼,又转开视线,道:“澜儿就是我的心肝,你不会不知。”其实,皇后还没有害到漪澜,不过男人的心啊,都是偏的。
哲哲点点头,沙哑着嗓子柔声道:“我当然知道。不过,皇上,您对海兰珠的恩宠过盛,对她也不好。”见皇太极目光沉沉的盯着自己,哲哲转开视线,看着那盛开的梅花,道:“宗室大臣,王爷亲贵们不会高兴的。”
你还在顾左右而言他。皇太极捏紧拳头,隐忍着火气,道:“所以呢?所以你们就像让澜儿消失么?我的澜儿挡着宗亲们的路了?”皇太极紧走几步,掐着哲哲的下巴,强迫她转过脸来,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澜儿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跟我说。”
你对她的宠爱威胁到我皇后的位置了。哲哲能这么说么?不能。她闭了闭眼,两行泪水便滚滚而下,道:“皇上,我是你的妻子啊?你在质问我为什么要对一个你宠爱的女人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