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乃是周瀚海的头七。
沈听檀立于袅袅白烟中,望着周瀚海的牌位,歉疚地暗道:瀚海,对不住,师尊至今腾不出手来,待若素好些了,师尊定会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教你瞑目。
宋若素一直盯着沈听檀,但沈听檀却未施舍他一眼,不,沈听檀显然根本不曾注意到他,现下沈听檀眼中惟有周瀚海的牌位。
他不由发笑,倘若中了合欢蛊雌蛊之人并不是他,而是周瀚海,沈听檀亦会毫不犹豫地服下雄蛊罢?毕竟周瀚海亦是沈听檀的弟子。
他并不如何特别,并不如何重要。
沈听檀曾说过他是师兄弟之中最为重要的,定是骗他的。
“若素,去为瀚海上香罢。”沈听檀递了一支香予宋若素。
宋若素接过香,思及周瀚海对他的轻薄之举,恨不得将香折断,丢弃于地,踩个粉碎。
但他并未这样做,他向牌位拜了三拜后,将香插入了香炉当中。
一旁的谭霄见宋若素面色不好,关心道:“若素,你怎地了?”
宋若素眉眼弯弯地道:“二师兄,我无事,不过是睡得不好而已。”
谭霄断言道:“你恐怕不止是睡得不好,明显是郁结于心之相。”
宋若素故作吃惊地道:“却原来二师兄还会相面。”
谭霄一本正经地道:“二师兄不单会相面,还会算命。”
“二师兄深不可测,令人敬仰。”宋若素勾唇笑道,“那便劳烦二师兄为我算一卦罢,看看我是否一生漂泊,命犯孤星之相。”
上一世,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弟弟,他没能保护好弟弟,目睹弟弟惨死;这一世,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师尊,但师尊只将他当作弟子。
他永远都是孤单一人。
眼前的宋若素在笑,神情恍惚,似乎只留了一副躯壳在此,至于三魂六魄早已飞出九霄云外了。
头七据闻是死者的回魂之日,莫不是大师兄的魂魄将小师弟的魂魄勾走了?
“若素。”谭霄抬手抓着宋若素的双肩,晃了晃,“若素,你清醒些。”
宋若素疑惑地道:“我清醒得很,二师兄为何觉得我不清醒?”
谭霄叹了口气:“你哪里都不清醒。”
宋若素满不在乎地道:“我却是不知自己哪里都不清醒。”
谭霄阖上了双目,须臾,端详着宋若素道:“二师兄已算好了,若素乃是一生安稳,佳人在侧之命。”
“二师兄算得不准。”宋若素打趣道,“二师兄若是摆摊算命,摊子定会被客人砸了。”
谭霄反驳道:“准得很,何处不准?”
“何处都不准。”宋若素换了话茬,“二师兄可有心仪的佳人了?”
按照原话本,谭霄先是钦慕沈听檀,后是沉沦于原身的温柔乡。
沈听檀十之八九不会回应谭霄的感情,谭霄如若尚未对沈听檀泥足深陷,他须得拉谭霄一把。
若素这么问是在试探我么?
若素难不成心悦于我?
谭霄登时面红耳赤,否认道:“二师兄并没有心仪的佳人。”
不久前,他还钦慕着沈听檀,但不知不觉间,他竟是更多地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宋若素身上。
“二师兄没有心仪的佳人便好。”宋若素清楚谭霄是在撒谎,并不戳破,接着压低声音道,“师尊大抵再过两三百年便能羽化成仙了,二师兄,眼下并非耽于情爱的时候,该当好生努力,以继承宗主之位才是。”
谭霄提醒道:“休要妄言,仔细被师尊听了去。”
沈听檀并不在意宗主之位,宋若素对此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