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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相好手段。”伴着他一声声潇洒的击掌,殿前御林禁卫应声而动。两队侍卫刀剑出鞘,快步踏上龙阶,却越过湛王身旁,直奔凤衍席前。其余诸人亦行动利落,迅速包围了所以凤家亲党。刀光剑影之下,四周响起一片惊呼怒骂,乱成一团。凤家诸人猝逢变故,不及反抗,片刻便被御林禁卫尽数押下。
事出突然,凤衍不由色变,既惊且恐,挣扎喝道:“我所犯何罪?你等竟敢无礼。”
只见殿上玉帘轻摇,天后起身步下鸾座。凤衣飘展,铺开华美尊贵,环佩清越,绰约风姿高洁,她沿着流光溢彩的玉阶前行,目光与湛王相汇于半空。
他回来了,踏一路惊涛骇浪,来赴她生死之约,携一身风华傲然,托起这如画江山。
他幽黑的眸底如同浮华落后的深夜,如同风雨历尽的秋湖,沉淀着太多的东西,都在平静背后化作淡淡清雅的微笑。
君子坦荡,知己相逢。这一生总有些人,值得用生命去信任。
卿尘一步步行至殿阶正中,那安静的步履,含笑的笑容,却让凤衍突然坠入冰窟。
“凤氏逆党指使御医令黄文尚谋害圣上,构陷湛王。送有孕女入内侍寝,妄图冒充皇统,谋宫篡位乱政误国,罪无可恕,当诛九族。。。”平淡而清晰的声音如一道冷冽溪流淌过原本慌乱纷纷的殿堂,所过之处似薄冰蔓延,人声尽落,话语寂然。
每一个人都静立在原地看着大殿之上的天后,是震骇,是惊讶,是置疑,是敬佩。。。然而有一个人脸上却只有深深的疼惜。
伫立在殿阶旁的湛王,抬眸凝视。宫灯璀璨,华服美裳凤霞流金,她站在万人中央,光华耀目,却仿佛从来不曾在此停留。
眼前仍是那个白衣素颜的女子,一颦一笑,是他一生难解的谜。他遇到了她,错失了她,却又在这一刻,真真正正拥有了她。
红尘万丈皆自惹,情深不悔是娑婆。
忽然,被禁卫押下的凤衍发出一阵大笑,似乎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事情,昂首向上喝问:“凤家罪无可恕,当诛九族。哈哈。。。难道你不是凤家的人,不是老夫之女,不在凤家九族之内。你以为凭这几句话,凤家便会葬送在你手中吗?”
卿尘慢慢行至凤衍面前,淡淡已垂眸,清冽的光华直迫凤衍眼底,她微笑,轻声道:“你错了,我谁都不是,我只是夜天凌的妻子。”她将声音一扬,拂袖转身:“我只是天朝的皇后,国贼可杀,逆臣当诛,便是凤家也一样。”
处心积虑眼见受到功成,凤衍此时离那象征九五至尊的宝座如此之近,却不料最后一步毁在一个女人手中。他心中恨极,戟指怒骂:“妖女,皇上早已重病不治,你与湛王内外勾结,谋夺皇位,难不成也想先奉兄长,再嫁其弟,悖礼乱伦?”
众臣惊哗,湛王忍无可忍,出声怒斥:“住口。”忽闻殿上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凤衍,你可敢将此话当着朕的面再说一边?”
凤衍闻声如遭雷劈,猛地抬头看去。龙阶之上,金帷之后,竟是皇上缓步而出。大殿四周华灯错落,金辉明耀,映得他一身衮龙玄袍俊肃孤傲,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一抬眸,惊电般的目光穿透人心。
群臣乍见皇上,喜出望外,韩渤等人惊诧之余竟哭跪在地,随着他们,殿前顿时乌压压跪了一片大臣,人人激动难言,唯有凤家党羽个个面如死灰。
夜天凌看向凤衍,冷声问道:“凤家九族的确不可小觊觎,但朕今天便是要葬送他们,你又能如何?”
他最为顾忌的、本已垂死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凤衍僵立殿中,手指前方,嘴唇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依稀听见御前侍卫统领卫长征、骠骑将军南宫竞、抚军大将军唐初等一一上前叩禀皇上:“殿中当场羁押凤氏逆党共一百一十七人。华岳坊凤府重兵封禁,无一人得出。司州凤氏宗族尽遭抄没。汉中布政使凤卢、广安布政使凤誉革职待罪,都已秘密入狱。。。”最后,凤衍听到湛王平稳清朗的声音:“东海布政使凤柯纠兵顽抗,已被臣弟斩于剑下,文、现、琅、纪四周暂由中书侍郎斯惟云、东海水军都督逄远率兵镇抚,军民安定。”
天翻地覆的动作竟没有一丝消息传回天都,天下竟在其掌心,四海为之倾覆。凤衍直勾勾地看着太极殿上那个峻冷迫人的身影,泰山压顶的恐惧毫不留情地将人打入深渊。他浑身一软,喃喃说出四个字:“凤家晚了。”眼前猛觉一片黑暗,先前的嚣张狂妄被那冰冷注视摧毁殆尽,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兴起。皇上已安然无恙,皇后临阵倒戈,湛王兵逼眼前,他自知绝路在前,死期已到。
卿尘淡淡垂眸,一丝悲悯浮掠而过,与眸底冷静的光泽交替,化作一片幽深。“带下去吧。”她将云袖挥落,玄甲侍卫齐声应命。
不过片刻,太极殿中尘埃落定,所有疯狂与贪念,所以野心与挣扎,都在辉煌的光影中消失无声,淹没于皇皇钟鼓声中。
韶乐再起,群臣正襟叩拜,夜天凌对卿尘伸出手,薄唇微挑,含笑凝视。
他傲岸的笑容停伫在卿尘眼底,盛起绝美的光彩。携手此生,生死不离,笑看江山,天下为家。她对他粲然扬眸,从容举步,将手交到他的掌心。
再一次握了卿尘的手,夜天凌将她轻轻一带,与她共同立在大正宫最高处,四海苍生,匍匐脚下。
万千灯火耀出炫目明光,相映月华金辉,缔造这壮阔帝宫、人间天阙,气势恢弘,俯瞰众生命运悲欢。
浩瀚山河,无尽岁月,众臣高呼之声震彻四方,直入云霄。
天边满月,洒照寰宇,千里同辉。
第四十章 海到尽头天作岸
《天朝·帝都》,卷九十三。
帝曜七年五月,凤氏谋逆,事败。逆首凤衍及其儿子腰斩于市,九族流徙千里。帝以仁政,未兴大狱。
。。。
六月,帝废九品世袭制,设麟台相阁。破格取仕,拔擢寒门才俊,布衣卿相自此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