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玉儿伏在皇太极的肩头抽噎,泪水将衣衫寸寸染湿,丈夫的怀抱还是这样温暖踏实,她的心再乱,她的心再冷,皇太极依旧是她爱而依赖的男人。
“等你冷静了,派人捎个话,我去接你。”皇太极说,“在那里好好照顾自己,你要带雅图,就带上吧,可路上远啊,这么冷的天。”
大玉儿吸了吸鼻子,身子慢慢往下蹭,将脸贴在丈夫的胸膛,她喜欢听见皇太极的心跳,仿佛就是这胸腔里的轰隆声,为他震慑天下。
皇太极怀抱着大玉儿,亲吻她的额头:“明天就派人送你去,带不带孩子去,你自己做主。哲哲跟前,我会说服她,不会再有人拦着你。”
大玉儿什么话也没说,安宁地听着他的心跳,皇太极轻轻一叹,便是由着她。
他们这样毫无动静许久,反叫门外的人担心,尼满和苏麻喇悄悄进来,冷风跟着灌进来,大玉儿身子一颤,睁开了眼。
她离开了皇太极的怀抱,平静地说:“我饿了,我还想洗澡。”
皇太极嗯了一声,又伸手指向大玉儿的脑袋,见她不自禁地哆嗦,却只是轻轻揉了揉额头,嗔责:“晌午弄疼了你?活该。”
大玉儿低下脑袋,轻声道:“我路上走慢一些,我想把阿哲也带走,她们离不开我,我不能丢下她们不管。”
皇太极说:“你今天自己拖着包袱往外走,不就是要丢下他们,现在说什么漂亮的话?”
大玉儿不做声,双手紧紧揪着坎肩的衣摆。
皇太极骂道:“是仗着我不会让你用脚走出去,仗着哲哲绝不会答应,你就显摆一下你的决心和志气给我看?”
大玉儿抬头仰望着他,满眼满眼的委屈,皇太极亦是长叹一口气,压下自己浮躁的情绪,他怎么又骂人了。
出了门,皇太极问苏麻喇:“雅图她们在清宁宫?”
苏麻喇忙道:“回大汗的话,在兰福晋屋子里。”
皇太极朝边上看了眼,抬脚想要走过去,可脚在半空就停下了,转而往后退了一步,吩咐道:“好好照顾玉儿。”
他撂下这句话,只身往凤凰楼而去。
苏麻喇舒了口气,尼满轻声道:“谨慎些,千万别再出什么事。”
苏麻喇欲哭无泪:“大总管,我真是要吓死了,这事儿几时算完?”
这一整天,眼睁睁看着格格被大福晋锁起来,苏麻喇魂儿都飞走了。
本以为格格要在屋子里疯了,谁知道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趴在窗上从缝隙里看,看见格格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心疼得苏麻喇直掉眼泪。
皇太极走后不久,苏麻喇就来海兰珠的屋子,想把格格们抱回去。
可除了雅图还醒着,阿图和阿哲都睡着了,睡着的孩子带出去怕着凉,虽只是几步的路,海兰珠还是很担心,说:“我带着她们,叫玉儿放心。”
苏麻喇不敢坚持,抱着雅图格格回来,转达了兰福晋的话,大玉儿没什么反应,只管哄着雅图。
皇太极站在凤凰楼的窗下,看着两处侧宫的灯火一次熄灭,缓缓饮尽了杯中的酒,转身见尼满还在,吩咐道:“早些去睡吧,你也上年纪了,往后夜里的事,叫你的徒弟来。”
尼满说:“多谢大汗,奴才自觉得还很精神,再伺候您几十年不在话下。”
几十年?皇太极心中苦笑,他已过了四十,这辈子还能有几个几十年。
这一夜,总算平静地度过,隔天依然是个晴天,十四贝勒府里一早都起了,预备着贝勒爷进宫上朝。
齐齐格打着哈欠,半闭着眼睛给多尔衮扣扣子,被他笑话:“去睡吧,我自己能穿。”
齐齐格说:“我不要,我给你扣的扣子,才不会叫风吹开。”
“你看你闭着眼睛,别给我扣错了……”多尔衮嘴上嗔怪,还是由着她了。
下人送来早膳,多尔衮匆匆往嘴里塞,齐齐格坐在一边将帽子上的穗儿整理齐当,见他的近身侍卫来了,便说:“时辰还早呢,叫你家爷再多吃一碗,一会儿忙起来,又不吃晌午饭了。”
那人却道:“福晋,小人是来禀告宫里的事,昨天内宫里出了大事,玉福晋要去赫图阿拉,大福晋不答应,就把玉福晋锁了起来,直到夜里大汗才去把玉福晋放出来。之后不知怎么的,大汗答应了,今天一早宫里就有人在备马车,要送玉福晋去赫图阿拉。”
齐齐格唏嘘不已:“这会儿赫图阿拉的雪,能有半人高了吧。”
多尔衮咽喉里噎着一块窝头,死命咽下去,拉扯地胸口生疼,他大口大口地灌下奶茶,看是吃得香,实则是心里头,又恨又怒。
齐齐格担心不已:“玉儿那家伙,她到底怎么想的,姑姑再三告诫她,凡事要为大汗考虑,她这么一走,旁人都知道是她不高兴。上回为了扎鲁特氏闹得那么难看,如今又这样,大汗纳妾讨个女人,还要看她的脸色不成。她是真的不懂,还是忘了呀。”
多尔衮吃完了,起身戴了帽子,要往宫里去,他什么也不想说,他真怕自己多说一个字,就叫齐齐格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