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洒进铺着羊毛地毯的办公室里,落在余深的侧脸上。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西装革履,把修改好的文件递过去:“余董事长,您看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的遗产变更就完成了。”
余深这才把目光从窗外转到面前的文件上。遗产继承人一栏上,陆龄的名字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汪蕊。
当然,只有现金和一些不动产的部分。
那是二十一岁那年国庆,余深回丘市时立的遗嘱。
她没有告诉陆龄,她把全部的财产甚至连同股份都给了她。还在遗嘱中交代好了由谁帮助陆龄打理。
可是现在,不需要了。
现金和部分的不动产给了汪蕊,股份给了郑元嘉的儿子。余深在文件上利落的签下自己的名字,就像当年的她。
不过不同的是,现在的她请助理礼貌地将律师送出办公室。过去的她回到酒店带陆龄吃饭,听陆龄吐槽保养头发的麻烦。
她那时候怎么说的?
“习惯就好了。”好像是这样说的。
可是已经过去了六年,余深还是没有能习惯陆龄不在的日子。
余深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只有画眉的情侣才会走散,可是她明明没有给陆龄画眉。
陆龄出事之后,她好不容易恢复理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拜托郑元嘉去查。查这件事里有没有陈文情和她父亲,或者是余衍的影子。
郑元嘉查了,地毯式搜索的查了,也没有看到蛛丝马迹。
贺远就是在元旦第二天刚刚出狱。一出来他就盯上了陆龄和余深。
余深当时已经连眼泪都哭不出来了。
她能去恨谁呢?
贺远因为故意杀人被判了死刑,关秀也因为其他名目被抓起来了。
可是陆龄再也没有办法醒过来。
她还能去恨谁呢?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希望这是陈文情或者余衍的阴谋。这样她就有一个人能去恨,有一件事能去做。
不像现在,除了恨她自己,她什么也没有。
余深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她想起陆龄说:“好好活着。”
水果刀就自己掉下去了,像陆龄从无形中伸出一只手,不许她去死。
陆龄要她好好活着,她答应过陆龄。
可是活着实在太难受了。
没有人因为她哭而难受,但陆龄会;没有人因为她伤害自己而不高兴,但陆龄会;没有人会听她说自己家的那些事儿,也没有人会陪她渡过那段继任余氏集团之前看似轻松实则最难的岁月,但陆龄会。
一个人的日子她从前可以熬过来,但因为有过陆龄,所以她不能再适应。
陆龄的碑立在阳县,但实际上是衣冠冢。
她的骨灰在骆村,她家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原本余深不想,她不想让陆龄下葬。她抱着她的骨灰睡了三个晚上。
后来是陆龄的妈妈和汪蕊一起,把余深带到了一个大师面前。
这个所谓的大师说了很多陆龄和余深的事情,最后他说:“你和她的关系就是此消彼长,在一起就会有血光之灾。如果那天不是她,就会是你。你想让她承受你现在的痛苦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余深在这时候说:“我其实一点都不相信你。你说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直接查到,或者她们可以直接告诉你的。但是你的这句话,我信。如果我们两个人一定只能剩一个,那我宁愿是我自己,我不愿意让她痛苦。”
这句话看起来让余深好受,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在伪装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