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放下。”苏利文先生木着脸。深邃的面容在雨里白得似要发光。
他及腰的长发早已经被雨水打湿。只是哪怕如此狼狈,也显得雍容无比。
那比大理石还要冷冽的眼神罕见地注视着安德烈子爵,像是在看一具没有生命的石像。
“我没有想到,原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男仆这么重要?”安德烈子爵怔在原地,他快速地逡巡了一番马车。
发现苏利文对马车里的那个一点兴趣都无的时候,才情不自禁感叹道。
“能够让高贵的苏利文殿下,亲自冒着风雨前来阻拦我。”
“这样行不行?苏利文殿下。”安德烈子爵的脸上勉强浮出笑意。他眼睛转了转,才轻悠悠道:“我把您的仆人还给您,您放我驾驶马车离开。”
“只要当做没有看到我,我不会给您惹任何的麻烦。”他古怪地笑道:“您不是最怕麻烦的吗?”
“不行。”苏利文的眼神甚至没有变过,他毫不介意自己贵重的手杖重重地拄在肮脏泥污的地上。无情道:“迷晕我的仆人,和格雷侯爵家的唯一继承人。”
“你的所作所为,该受到法律的严厉惩罚。而不是驾驶马车,逃之夭夭。”
“您这话也太过冠冕堂皇了,显得您很无辜。”安德烈子爵颇有些无奈调侃道。
只是脸上的笑意却因为苏利文先生的话而逐渐消弭。
西境是西境侯爵的领地。因此西境的法律的解释权也同样属于西境侯爵。
如果落到他的手里,就算只凭着自己给他带了十九年的绿帽子,
也足够让安德烈子爵死无葬身之地了。
无疑,对他来说,这件事情并不如何。
于是他意味深长地盯着苏利文先生,似乎在绞尽脑汁地权衡利弊。
不知道权衡了多久。
他还是慎重问道:“那,如果我以我知道的东西来换鄙人的一条性命。不知道苏利文殿下是否答应?”
“我甚至可以先说。”安德烈子爵重新覆上那虚伪的笑容,殷切热情道。”只要您愿意放我一马。“
“哦?你这么慷慨?还是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格外重要?”苏利文先生那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
他微微斜睨了一眼,那锐利的眼睛里带着一抹沉思。
很淡,比之雨水落下的阴影还要不如。
却毫无疑问,确实产生了兴趣。
“两者都有吧。”安德烈子爵幽幽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抱着温特,他都想要无奈摊手了。
“毕竟,谁愿意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呢?”
苏利文殿下非常难搞,这个时候遇到的苏利文殿下只会更加难搞。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想和苏利文殿下周旋。
可既然已经到了不得不周旋的地步。那不如给自己创造些别开生面的机会。
尤其是他刚才知道了,这位苏利文殿下,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毫无作为。且安于如今的处境。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极为忌惮别人的野心。
可是在现在,他倒是格外高兴自己发现了苏利文殿下还能有野心。
他有野心,自己才会有价值。
而拥有了价值,自己才会活下来。
“不要浪费时间。”果然,苏利文先生那漂亮的下巴高高抬起。有些不耐烦地用手杖拄了拄地。
这是有戏的意思。他果然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