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蛟弓,取千年道行风蛟脊骨与蛟龙筋制成,配合九杆风蛟利爪打磨成的风蛟箭,一箭既出,千里庭缩,万里追命。”
老铁匠的声音再次响起,藤椅轻摇,发出富有节奏的咯吱声。
“重山戟,一千八百煅重铁铸就,熔炼以地心强磁,重达九万九千六百斤,戟落如山崩,引力碎内腑。”
“落虹枪,千丈雪峰裸露铁石沐浴百年落霞,千煅八十一天而成,枪出云霞舞,聚散隐杀机。”
……
整个兵器架上,共有十七口兵器,一一看过来,都是石空闻所未闻的神兵利器,老铁匠没有丝毫厌烦地解释,他愈发觉得自己在做梦,只是捏紧的拳头,刺入掌心的指甲却是告诉他,这是真实的。
“十七口神兵利器,得到任何一口,我都可以轻易杀死一名极限武者。”石空胸口起伏,心中暗道,“十八般兵刃,却独独少了……”
“选一件吧。”老铁匠铜烟管在地上磕两下,倒出烟灰,有些浑浊的双眼瞥了石空一眼,开始全神贯注地装烟丝,头也不抬地道,“随便哪一件,什么武术家可以勉强杀死了。”
什么!
一瞬间,石空瞳孔收缩,有些不可置信地盯住了老铁匠,但很快又收敛了表情,他明白,老人只说想说的,不会回答他。
他沉默下来,目光在兵器架上来回扫了又扫,唾沫咽了很多次,直到浑身肌肉绷紧,背脊一阵刺痛,才反应过来,几乎不假思索,数年如一日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下一刻,他看着手中的断剑有些发怔,断口处一抹殷红滴落,那是属于他的鲜血。
“夫物云云,各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石空喃喃自语,目光有些迷离,古之圣人说万物有根,他的根又在哪里?
瞬息之间,他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道模糊的身影,在明月下的背影挺拔,那是幼时为数不多的画面,恍惚间,他又好像看到了一条古朴而扭曲的走廊,一道倔强而柔弱的身影蹒跚而行,血落如梅,汗如飞羽,那一天,朝如青丝暮成雪。
最后,他看到了一道稚嫩而清瘦的影子,幽深老宅里舞剑,挥汗如雨,那是怎样一张郑重而倔强的小脸,寒来暑往,日月轮回,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等到第四年,他再也看不到这张似曾相识的脸,隐约间,他站在了一座空旷而古老的洞天里,一面石壁前,一口石镜凸显,映照出一道孤寂的身影,竟是他自己。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月,又不知从何时起,石镜残破,密密麻麻,连同他自己,已满是裂痕……
嘭!
当漫长的岁月过去,终究有一天,石镜炸碎,分崩离析,有乱石穿空,击毁虚无,当一切如梦幻泡影,唯一还存在于眼前的,只剩下手中的断剑,还有这铁匠铺中,老藤椅富有节奏,似乎亘古不变的摇曳声。
目光变得坚定,石空深吸一口气,视线自兵器架上离开,没有半点留恋,略一沉吟,他伸手指向铁砧上烧得通红的剑坯,开口道:“想请老人家指点,借炉砧一用,重铸一剑。”
“你确定?”
老铁匠半躺着的身子停止摇晃,浑浊的双眼抬起,当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诧异。
“请老人家成全。”石空抱拳,躬身一拜。
“宿主选定传承,第一重试炼还剩半年,请宿主尽快提升。”
冰冷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只是这一刻,石空除了微微一怔,再没有半点表情。
“好。”老铁匠起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你看好了。”
几步迈出,石空只感到手中一轻,断剑已经到了老人手中,老铁匠一手持断剑,一手抓住铁砧旁的大铁锤,猛地一个转身,半人多高的铁锤掀起一阵狂风,如流星坠落,砸在烧得通红的剑坯上。
叮!
铁砧上,拇指大小,如赤霞般的剑坯仿佛活了过来,一下腾空而起,还不到两尺高,老铁匠左手持着断剑已经按落下来,一冷一热两块金属短兵相接,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火花四溅。这时候,老铁匠松开剑柄,双手握锤,重逾千斤的大铁锤抡起一道圆满的弧线,如满月当空,再次砸落下来。
嘭!
刹那间,整个铁匠铺都好像震动了,这一锤蕴藏的力量令石空心惊,断剑被砸落在铁砧上,而其剑身上,拇指大小的剑坯嵌入其中,好像融化了一般,交界处出现了模糊的迹象。
老铁匠一锤又一锤,一连串的火花绽开,震耳欲聋的金属颤音不绝于耳,石空被老人的动作深深吸引住,古老的打铁行当,这一刻绝不逊色于世间最顶级的艺术品,每一次的碰撞声,都是最铿锵的旋律。
整整三十六锤,每一锤都惊人得相似,每一个动作都好像千锤百炼,当最后一点火星熄灭,老铁匠收手,铁砧上,断剑通红,断口处赫然向前延伸了半寸,虽然只是半寸,剑形也未生出半点变化,但是落到石空眼中,却多出了一种沉浑厚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