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静荒凉的六皇子府,因季寰和顾银韵两人的到来,久违地变得热闹起来。
更准确地说,季寰只负责安安静静地躺着,让六皇子府真正热闹起来的人,是看上去没多少危害性的顾银韵。
这几日她一直在重复着一个循环——
醒过来、踹季寰一脚、薅一把六皇子养的紫伞、顺走他的匕首、气势汹汹地去找老皇帝拼命、心脏抽痛昏倒、醒过来……
区别在于,她第三次醒来时薅来的紫伞已只剩下零碎花叶;第四次醒来时差点一脚踩上季寰的伤口,吓得六皇子赶紧令人新搬来张床给她躺着。
以及,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起初一天能醒个两三次,后来,两天一夜也不见她苏醒一次。
这样的确给六皇子省去很多麻烦,但也勾起了他更深的探知欲。
仙术是存在的,翊府中也蕴藏有不同寻常的超凡力量。这么说,他儿时撞见的父皇的异常,岂不是也有可能是真的?
虽然不打算倚靠翊府的力量苟全性命,但六皇子越来越觉得,他有与翊府合作的必要了。
前提是,翊府真有什么地方能用的到他。
总之,在稀里糊涂和日渐习惯中,时间悠悠淌过。
季寰的伤情逐渐好转,感染与溃烂被很好地控制住,没有再扩散下去。
那狰狞伤口的边缘生出一层粉色的纤薄皮肉,正一点点扩大黏合,组成新的肌理。
只是那洞穿的咬痕还需要养上很久。
另外,也不知他究竟在老皇帝那遭遇了什么,导致内心封闭,求生欲极低。哪怕被救回了一条命,也始终没能清醒过来。
好在他无需感到孤单。
在顾银韵的锲而不舍下,她也成为久睡不醒者中的一员。最近一次的昏倒,她躺了整整三天。
婉秋连天加夜地从灵寿镇赶回来,照料顾银韵的饮食清洁。
而晟夏对某些玄妙现象的信奉没有姜也那么坚定,眼见顾银韵愈睡愈久,他不由乱加揣测,疑是六皇子神鬼不觉间给顾银韵下了毒。
疑心最重的那日,他避开姜也给顾钰连去了三封书信。
信中除去对顾银韵昏睡不醒的担忧,余下的满是对六皇子的“造谣诋毁”。
灵寿镇传来的回信却“不慎”被六皇子截了去。
顾钰在信中让晟夏相信姜也的判断,不要妄加猜疑,更不必过分忧心。附带着还让他谨慎言行,不要随意编排六皇子的不是。
看过信,被“随意编排”了的六皇子半是气、半是觉得好笑。
他活了这么久,从来没像这些天一样心慈手善过。没想到偏是他一朝洗心革面的时候,遭人疑心成了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于是六皇子一怒之下,将晟夏罚去净房洗恭桶,只留姜也在殿中打下手,帮他照看皇兄和小皇嫂。
晟夏被抓个现行,自知理亏,没多抗拒就老老实实领了罚。
次日顾钰又有信来,说紫伞的案子即将了结,不日他便会回京。
晟夏翘首以盼,却没想到先盼来的是皇帝对宋家的大清洗。
灵寿镇送出的一封密函飞驰送往宫中,当夜,皇帝的禁军就包围了城西繁华地、雕梁画栋的宋府。
官至太医令的宋大人三尺白绫悬在了高梁之上,余下的家眷亲朋,尽数被五花大绑,押送进象征着万劫不复的天牢中。
“诛九族的大罪啊……宋家完了。”
是日,六皇子惯常为季寰清理完创口,借检查身体的理由骗开婉秋,偷看几眼厢房中恬静睡着的顾银韵,然后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研药。
他从凌然那听完昨夜宋家的遭遇,漫不经心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