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毒辣的日头照的人头脑发晕。
沈驰看着对面随从的嘴巴开开合合,耳畔却只回荡着那句“葬身之地”。再后来,他连“葬身之地”也听不清了。
风声变得喧嚣而凄厉,卷走所有声音,空余漫长的嗡鸣。
身后的马蹄声逐渐近了,沈驰一抖,从恍惚中恢复过来。
他什么也不及想,挥动马鞭就要往边上的树丛里钻。
骏马吃痛嘶鸣,箭矢划破空气。
沈驰头顶一凉,紧接着就看见一支毒箭紧贴他的头皮飞过,斜插入前方的地面。瞬息之后,箭雨纷繁而至,打进地里,筑成一道低矮的路障。
马匹受惊,举起前蹄仓皇止步。
沈驰知他逃不掉了。
箭雨是从前上方的树杈上落下的,这意味着前路已布满了季寰的人。
死局。
沈驰悲怆地笑了两声,调转马头。他背后,季寰已然逼近过来,手持弓箭,居高临下投以蔑视的一瞥。
眸中冷光比剧毒的箭矢更骇人。
“季寰,既要杀我,何必多此一举把我引到这里?”他问。
其实他心中大约有了猜测,而且也不是非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拖延时间罢了。
若是能多活片刻,谁又着急去死呢?
“你们沈家,不老实。”季寰言简意赅。
果然啊,沈驰嘲弄地摇头。
倘若细看,泥土里似还蕴着片深红的血污,昨日沈家的刺客,应当就是在这里动的手。
可惜死的不是季寰。
“殿下怕是误解了沈家,沈家对帝国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不义之举。”他辩解。
“有没有过,你我心知肚明。”季寰面无表情。
沈驰的脸扭曲了一瞬,他恨透了季寰那漠然的神情。
遭到了刺杀的是季寰,设局引他至此,逼他进绝路的也是季寰。
可季寰呢?
脸上既无遇刺的怒火中烧,也无报复的欣喜若狂。他只是看着他,冷漠地通知他死期已到,仿佛沈家做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砂石土砾。
“季寰,你杀了我,就没有想过该如何向沈家交代,向皇帝交代吗?”沈驰怒吼。
季寰笑了,讽刺的笑。
他说:“我无需向沈家交代。”
至于父皇那边……事已至此,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