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银韵没想到,六皇子说了这么多,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最后就是为了表达:他想看季寰出丑。
……
神经病啊。
她现在确信,季家的人,多少都是有点不正常在身上的。
但是,按六皇子所言,季寰骑的是一匹随时都可能发疯的马。他应该不会坠马受伤,亦或更糟糕地摔成瘫痪,下半身只能在床上度过吧?
顾银韵放心不下,看向桐戈。
桐戈反应极快,不等她开口说话便答道:“娘娘放心,殿下骁勇善骑,不会出事的。”
“何以如此笃定?”顾银韵反问。
桐戈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狡猾地笑笑:“娘娘关心殿下,属下之后定会告诉殿下知晓。”
他知道只要这么说,小太子妃娘娘立即就会恼羞成怒,不再缠着他去寻殿下了。
果然,顾银韵眼皮跳了跳:“休得胡说,谁关心他了。只是怕他摔折了腿,还要辛苦我在床边伺候。”遂转开脸去,不与桐戈说话。
这期间,校场上接二连三又回来好多人。
或是空手而返,或是满载而归。
前者招人哄笑,而后者志得意满,边享受着自家姐姐妹妹的赞扬关切,边为其他围帐里姑娘小姐们仰慕的目光更加挺起了胸膛。
那些男子顾银韵倒是没一个认识,也没一个感兴趣的。她的思绪在季寰、顾钰两人上转了一圈,最后却是落在了婉秋那里。
婉秋去寻翊府的人说话,这都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
顾银韵探头向下瞧。
在校场外围略远的地方,她看见了翊府的马车——
很好认,车顶上悬有一对灿灿白凤,精致灵巧,栩栩如生,除了皇家的车马,场上没有比翊府更加辉煌耀眼的。
马车边上守候着许多翊府的人,可顾银韵一个眼熟的都没瞧见。
按理说,原主在翊府生活了十六年,婉秋与姜也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熟悉的人。
但顾银韵看过去时,只觉得那些面孔一个比一个陌生,甚至还让她感到恐怖。
没能在其中找到婉秋的身影,顾银韵抿了抿唇,收回视线。
想也是,她刚穿过来时,原主处于被半放弃的状态,顾钰嫁她进太子府生死有命,贴身丫鬟婉秋也轻慢不已。
若不是她在宫宴上表现出了正常,顾钰或许现在还在指使她毒害季寰,而婉秋也会对她呼来喝去,完全不把她当主子看待。
亲近之人尚且如此,更何况,翊府的其他人呢?
顾银韵感到惆怅。
偌大人世间,她竟找不到哪怕一个可信、可爱之人。
惆怅之际,忽听得由远及近一阵犬吠。吠叫不止,此起彼伏,听着非一犬所为。
顾银韵悚然一惊,坐直了身体。
校场上,纷然涌上十几条猎犬,品种各异,或精瘦细长,如谢家送与太子府那只黑亮细犬,或身彪体壮,蓬乱的鬃毛下藏着锋利的獠牙。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它们同样的气势汹汹,凶猛异常,可以巡猎,亦可……
伤人。
看见犬群出现的瞬间,顾银韵全身上下骤然泛起微小的刺痛,先是针刺般细小,接着蔓延开来,变作撕咬般的剧痛。
像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区别在于,她无法通过惊醒来逃避。
顾银韵蓦地佝偻起腰背,身子蜷缩成小小一团。被藏进膝盖的面颊上,苍白无色,渗着莹莹汗水。
“娘娘!”凝冬担忧地轻呼。
“你做了什么?”桐戈剑未出鞘,但冰冷的金属剑柄已死死抵在了六皇子的颈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