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打开箱子,腥臭的血味瞬间涌出,令人不禁泛呕。
始皇帝挪步到箱子前,朝里一看,那头颅满是血污,一道狭长的伤口将他的脸划成两半,头发散开纠缠着、贴着皮肤,几乎难辨雌雄。从那瞪圆的大眼来看,死前非常不甘心。
始皇帝强忍着恶心,摆摆手。按理说他以前见过的尸山血海,比这小小的头颅还要可怖数十倍,却没有一个能比这令他不适。
或许是他年纪大了,又或许是他在咸阳安逸许久,对这种打打杀杀已经陌生了。不管哪一种,都令他心里不安。
“父亲!父亲!”
这时,殿外急急忙忙跑进来一个人。
“母亲她不见了!”胡亥跑得满头大汗,一直跑到始皇帝面前,李斯就在一旁,他还想撑着对方的肩膀喘口气,就瞥见李斯尚未关阖的箱子——赵高的头颅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猛地一惊,一屁股蹲摔在地上。
“这、这是……死了?!!”胡亥大惊,“他他他怎么死的??”
说罢,他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壮着胆子想要再看,却见李斯镇定自若地将箱子盖上,然后问他:“公子慌慌张张的有何事?”
始皇帝沉声问:“胡姬怎么了?”
“啊对对对……”胡亥被他提醒,急忙爬到始皇帝脚边,哭道:“母亲她这几日都不在宫内,我派人四处找了,都没找到!”
“呵。”始皇帝冷哼一声,“她倒是消息灵通躲得快。”
胡亥大惊:“父亲何出此言?”
“你当真不知道胡姬与阴阳家有牵扯吗?”始皇帝抬手,掐着胡亥的下巴,将他从腿边捞起,强迫对视着,“这么多年朕看她安分又生得貌美,就留她一命,没想到她也是养不熟的狗。难怪当初她要说赵高当你的老师十分不错,现在想来只怕这两人也有勾结!”
“……”胡亥瞪大双眼,他能真切地感受到,脖颈处始皇帝掐住他的力道在渐渐变大。他立即攀住对方的手腕,泪水从眼角淌下:“不、不是的!父亲……我真的不知道……”
李斯沉声唤:“陛下,公子应该不知此事。”
这一声将始皇帝唤回神,他松开胡亥,丢到地上。
他有许多年没有执剑,也没有杀人了。曾经的他领兵征战、或是除灭异党,他都有必须杀人的理由,而面对自己的儿子,他下不去手。
“滚回你的宫殿去,没有朕的命令,禁止踏出半步!”始皇帝踹了他一脚,算是泄愤,“胡姬朕自然会找,只是找到了,朕绝不会留她的命。”
他说得狠绝,胡亥听得心惊。
片刻便有侍卫一只胳膊抄一只手,架着他带出了大殿。
始皇帝沉默地看着地上的箱子,殿内血腥味久久不散,说了好一会话,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臭恶的味道已经钻进了他的四肢百骸,在他的鼻息间乱窜。
死了都不让他安宁!
“不过丞相,朕好像还没问你,你是如何知道卢生之事的?”始皇帝往宝座走去,想离污浊远一些。
李斯低着头道:“我不敢隐瞒,其实是赵高找到了我,希望我帮助他。赵高找到我时,我本想拒绝,可想到他今后的狼子野心,我真是坐立难安啊!于是我假意答应,诱他出城,再将他的结党一网打尽。因此才有了今天来向陛下说卢生一事。”
始皇帝沉默不语。
李斯继续表诚心:“天幕里说将来赵高会勾结我帮扶公子胡亥篡位,我真的没有这么想过,此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我的心一直都是属于大秦的,一直都是属于陛下的,请陛下明察!”
始皇帝靠在椅背上,一手撑着扶手,半眯着眼打量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