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当即改了口,算是默认。
济襄侯夫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闻言笑容顿开,不见半点生气模样。
“这样才对。咱们阮家的儿女素来都是有话直说,不像外头的一些人家,规矩大得能活生生把人闷死。”
“而且婶婶也是真的为你感到高兴,不说六殿下身份高贵,单指他对你的这一份心思,就足以比得过天下九成的男儿。”
她说着,发出感慨:“也不知道你晗姐姐有没有这份福气,能够遇上一位良人。不求荣华富贵,只消能有六殿下对你心思的一半,我这个当娘的就心满意足了。”
阮问颖一怔,感到一阵奇怪。
照理,在那次徐家见面之后,阮淑晗和徐元光之间的事应该算是确定了。虽说大户人家不兴早早嫁娶,但亲还是能定的,两家又门当户对,无论如何也算不得一件难事。
可日子过去了半个月,徐家那边和济襄侯府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阮淑晗也没说过新的消息,想来这个亲是没有定下的。
再看济襄侯夫人此时的言语态度,竟是全然不知晓这里头的究竟,更加令人疑惑不解。
阮问颖察言观色,见济襄侯夫人神情恳切,但面容平静带笑,不含多少忧虑,不确定是单纯的有感而发,还是真的有了这方面的想法,遂探寻地问了两声:“婶婶何出此言?晗姐姐人品贵重,容貌端丽,定是能找到一名如意郎君的。”
济襄侯夫人道:“你还小,不知道这里面的关节。”
这么一个回答……看来并不是随口一说了。
阮问颖在心里想着,斟酌道:“正是因为侄女年幼无知,所以才要请婶婶赐教。”
济襄侯夫人也不是个愚钝的,一听她这话,细长的柳叶眉就微微地往上挑了挑,转头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缓缓开口。
“你素来是个聪明的,婶婶也不瞒你。从年初开始,我就在给你晗姐姐相看人家,只可惜看了一圈都没有一个好的,真是让我愁白了头。”
阮问颖惊讶,没想到居然从年初就开始相看了,比徐元光还要早一些。可为什么她和阮淑晗都不知道呢,连点风声也没听着?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济襄侯夫人解释了一番。大致是说,由于阮淑晗年纪还小,亲事并不着急,所以就没有摆到明面上来,只在参加各家宴会时悄悄打听,私下里进行琢磨。
又道:“你晗姐姐自小就极有主意,婚姻大事关乎她的终身,我也不准备当一个不明事理的家慈,你且替我去问一问她的意思。她喜欢什么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夫君,都说一说。也好让我依葫芦画瓢,看能不能给她找出一个如意郎君来,就当是我拜托姑娘的。”
阮问颖对此自然不加推辞。当天下午,她换了一身襦裙,前往小筑去找阮淑晗。
听闻她的来意,阮淑晗面色变了几变,却最终没有说什么话,只道:“且缓着吧。”
她不解:“‘缓着’是什么意思?晗姐姐,你不想和小徐公子在一起了吗?”
阮淑晗道:“自然不是,只是——”
她轻叹口气:“……你是不是觉得,在亲事上面,我和他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
阮问颖不假思索道:“当然。”
一个重臣嫡子,一个侯府嫡女,天底下没有比这再般配的了。
“我曾经也这么觉得,认为只要他遣媒人上门提亲,我们这边就能立即应下,成就好事。”阮淑晗轻笑着,似有意冷,“可妙清妹妹替我去探了徐夫人的口风,昨日来府见我,告诉我说——”
“徐家乃文官,虽非翰林清流,也是书香世家,而我们阮家、不,是济襄侯府,只承恩荫,靠着大长公主得来的爵位传家,与徐家并非同路。”
“所以,徐夫人在替他相看的过程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过我们家。”
“一派胡言。”阮问颖先是立即反驳,“二叔虽得祖母庇佑授封济襄侯,但也是上过战场的,治理海患、平定夷狄,哪一样不是功勋卓著?如何成了只蒙恩荫的无能之辈?”然后才细思询问,“这是徐妙清对你说的原话?”
“不是,她说得比这要委婉得多。”阮淑晗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意思,解释,“只说了阮家乃武将之家,而文武之间素来有些嫌隙,极少联姻,所以徐夫人才不会纳入考虑。”
阮问颖继续追问:“这些话是徐夫人亲口对她说的,还是她自己想的?”
阮淑晗叹了口气,把书卷放到一旁:“这话我怎么好问?她好心好意替我去打听事情,我总不能追问连篇,显得我不相信她似的。”
“我想,这些虽不定是徐夫人的原话,但大体意思是相当的。她没有必要骗我。”
“姐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阮问颖坐到她的身边,“妙清妹妹不问俗事,只喜与诗书辞赋打交道,为人比较单纯。”
“姐姐方才说的那些,若非徐夫人原话,就极有可能是她自己的猜想。可她又懂得几分这些俗事间的道理呢?或许是她猜错了也说不定。”
“是她自己想的又如何?我从昨日一直思索到现在,都觉得她说得不错,徐家不来提亲的原因,恐怕就在于此。”
阮淑晗有些自嘲地哂笑一声,摇了摇头,“枉我自诩聪敏灵慧,到头来竟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堪不出破局,当真是可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