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灯火噼啪一声,顾潇然笑容骤然冷了,目光从面前所有修士身上逐一滑过,星君们回以空洞森冷的双眼。山底不停渗入的深冬寒意在他们身上凝成一层霜,看得久了,让人不禁怀疑那些长袍与绷带之下,遮掩的究竟是不是活人的身体。
半晌后,顾潇然轻轻地嗤了一声:“这就是你们摆脱舍祸的方法?”
傅无凭叹息:“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顾潇然:“怎么连接天下隐灵脉?”
傅无凭一甩扇子,看似有商有量道:“这就不是顾掌门应该操心的事了。”
顾潇然歪头,似乎思索了片刻,蓦地勃然作色:“笑话!你们当肉身是衣服不成?人在街上裸体而奔都是荒唐,你们居然还想把肉身脱了,大家光溜溜的用神识修炼?我本来以为你们疯也就是说说而已,原来你们是真疯啊!”
一旁封南送用手摸了摸鼻子,硬邦邦道:“总会习惯的——紫炁,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毒都要排干净了。”
傅无凭诧异地看他一眼:“我当然在等你先动手,不瞒你说,我一个人按不住她。”
封南送:“……”
顾潇然冷笑一声,举起了剑。这时对面人群突然一阵骚乱,修士们蚂蚁般挥舞触角,推搡着挤成一团,避之唯恐不及地让出了一条道来。
洞窟内迅速归于沉寂,连长明灯的火苗都不敢继续舞动了。傅无凭恰到好处地又续上半句:“……而且计都,你不觉得,我们还差询问一个人的意见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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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我管你叫师父好不好啊?
最后几个蒙面人让开位置,一人走了进来。
这姗姗来迟的人身上行头平平无奇,一件黑袍从头遮到脚,脸上盖着一张面具,从中分开,太极阴阳般半黑半白。穿着这一身往满洞窟乱舞的群魔中间一站,瞬间就能淹没在人海里,可当他缓慢走进这片空地,就像烧焦的柴禾骤然塌落,从里面喷燃爆的余火,温度几乎烧熔了半边岩壁。
傅无凭与封南送齐齐转头看着他。顾潇然嘴角抽动一下,讽然地问候一声:“月孛。”
懒得掩饰身份似乎不是黎殊灯的独创,四颗余星虽然也象征性地遮盖住了真实容貌,但言谈间并不在意被人叫破身份,这个阴沉兮兮的月孛更是如此,光凭走路姿势就足够顾潇然将他认出来一百遍。
顾潇然明白这是因为星宿们也需要戳几根不会乱跑乱动的主心骨,来标定彼此之间的身份关系,但还是要在心中嘲讽一句——反正他们马上就要连皮肉都扒掉在众人面前裸奔了,先丢掉一张做样子的面具还能算什么。
黑袍兜帽一动,来人往她这边看了一眼。有一人一直小心跟在他身后,这时忽然蹿出来,颠颠的小跑到顾潇然身边,又在她面前刹住脚,似乎过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最后只好抻长脖子把一张嘴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师父!”
顾潇然扯出一个冷飕飕的笑:“别,可受不起——我管你叫师父好不好啊?”
黑麻布鬼宿——穆子青自觉理亏,脖子一缩,没头王八似的闭嘴了。
那边封南送瞪眼看着月孛,刚想开口,被傅无凭眼疾嘴快地截了过去:“北原传来消息,娄存已经动身了。罗睺直接从昆仑往北,到那边再与我们会合。”
月孛意兴阑珊:“哦。”
他又扭了次头,好像石壁边上有什么金山银山牵着他似的。
不过这洞里干净的连一点金粉也无,石壁边只有一个顾潇然靠在那里,才把欲献殷勤的倒霉徒弟一脚蹬出几丈远,目光猝然与他对上。
冰一样凉的视线往下挪了一点,似乎在看她肩上将将止住血的伤口,冻的顾潇然打了个哆嗦。
她一直觉得副掌门这人不能小瞧,肚里应当是灌了点墨水的,只不过全晾馊了,于是就变成满肚子坏水,整个人全仗着一张脸长的人畜无害,雪白雪白的,乍一看好像是哪个才入内门的小师弟,是以还能勉强赖在不归山上招摇撞骗。
一旦把这张脸遮住,只露出一双颜色深的过分的眼睛,那种无害的感觉便被瞬间削到最底,一下就让他原形毕露起来,果然不像什么好人。
顾潇然顿时看了回去,道:“挺热闹。不过你们还是一个一个上吧,我的剑只有一把。”
封南送大喜,将重剑从肩上卸下来:“好啊!”
他脚才踏出去一步,半边肩膀忽然抵上两根苍白的手指,用力不重,只是轻轻点在上面,将他慢慢抵回原地,面罩下的声音也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柔和。
他说:“试试。”
封南送瞬间感觉后颈发凉,好像有一条毒蛇悄无声息地盘在他后背上,缠绕住他的脖颈,昂起头颅,吞吐着青紫色的蛇信,将嘶嘶凉气喷吐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他脸色难看至极,却真的停了脚步,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此时,顾潇然脑中响起系统沉默许久的声音:“亲
亲你还好吧亲亲?”
顾潇然咋舌:“你怎么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看我情况不妙,赶紧跑走去投奔下一个受害者了,这才刚准备庆祝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