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郭了了知道自己是不会吐的,那只是一种虚妄而做作的感觉而已。
她没有一点想哭的意思,只是心酸胃酸泛滥,剧烈得仿佛要将整个人腐蚀掉一般。
这时候,单薄的身子被人从后方搂住,霍璟然总喜欢这样抱她,脊背贴着胸膛,两相熨帖,给人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他也总爱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轻轻地摩挲,于她耳畔轻轻说话。就像现在这样,他凑近她的耳垂,平淡地问道,“你要去吗”
郭了了沉默,连呼吸都静止了。她不想说话,却连点头或者是摇头的举动都做不出来。
她如果去她去做什么呢当着所有人的面和程铭解除婚约她区区一介刚入演艺圈的新人,有什么资格对着程天王横踹一脚搞不好她会被某些狂热的粉丝暗杀当场暗杀。
她如果不去世人又会怎么看程铭他自信而幸福地昭告天下,却只能换来未婚妻缺席这种窘迫的境地他是公众人物,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公众人物,她是想让大名鼎鼎的程天王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吗
郭了了,瞧瞧你干得都是些什么事只顾自己享乐,却将所有的问题都抛给他,你到底有没有好好为他想过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记起你们俩还有婚约在身你怎么不干脆索性将这张日历撕了,然后再将这一月的日子全都抹掉,当做它们根本没有存在过啊
而另一边,订婚宴的现场,豪华而巨大的游轮前,蜂拥而至的各大媒体已经像蚂蚁群似的挤在了港口处,就等着主人一声令下宣布“开始”,他们好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抢夺第一手资料。
苏泷景冷冷叹了一口气,绕过用生命在做新闻的记者们,沿着一条小路径直往前走。
从早上开始,她都没有见过程铭,有些担心。并不是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她知道不会的,其实说到底可能那点担心不过是一些似有似无的假象罢了,苏泷景想,她只是想见他一面,和他说说话,仅此而已。
苏泷景将思绪扯回,然后她看到了蹲坐在木墩子上,举目眺望远处蔚蓝色海面的程铭。
他一身白色的燕尾服,纤尘不染,白框的墨镜架在头顶,发是墨黑色的,应该是刚刚洗完吹干,正柔软地在风中轻轻飘扬。尽管只有一个侧脸,但苏泷景看得很清楚,他的脸上,还是带着那种玩世不恭、却又历经沧桑的微笑,让人看着都心疼。
不知道听谁说过:一个人脸上有太多的笑,是因为他心中有太多的泪。
苏泷景将墨镜摘下,丢进包里,然后慢步走上前,轻轻咳嗽了一声。
“是su啊”
男人没有回头,随手丢出一块石子,溅起一圈水花。
苏泷景“嗯”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
她也不去看他,状似不经意地吐出一句,“我想,她不会来了。”
“扑通”又是一枚石子落水,他们映照在水面上的脸庞被扭曲得模糊不清。
“我知道。”程铭迎着阳光,眯着好看的凤眼,低声重复了一遍,“我知道的啊”
苏泷景抿抿唇,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过去看了看他空洞无神的眼眸,试探着问道,“x,你现在,究竟在想什么呢”
这里,明明是一切痛苦的开端。
你的爱人死在这里,你的幸福也死在这里,你的未来和梦想,通通都死在了这里。
而你甚至没有将它们亲手埋葬,就在遍体的伤痕和血污之中站了起来,也不做任何的疗伤,就步履维艰地走远了。
但是今天,你回来了。当你再次来到这里,你会想些什么呢
是你最爱却已经不存在于人世的左青青,还是你一直牵挂着的郭了了,还是,你在五年前丢弃掉的画家的理想,最向往自由的一颗心
“我也不知道。”程铭低下头,指尖摩擦,搓掉碰过石子而沾染上的灰尘,“我应该在想很多事情,可想得太多了,却发现到最后脑袋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苏泷景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好了,我们进去吧。记者朋友们该等急了。”
“嗯可是”
“走吧”程铭忽然站起身,然后拉住苏泷景的手,稍一用力便将她拉起,笑得很是潇洒且明媚。
同一时刻,海景别墅。
霍璟然打开电视,搜到现场转播程铭订婚宴的频道,叫住郭了了。
“他好像提前开始了,就算你刚才决定要去,也来不及了。”
郭了了听见声音,放下手中的耳环,顺便将另外一只也摘掉了,她走了过去。
霍璟然朝她伸出手,郭了了犹豫了一下,然后握上去,坐在他身边。男人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像是在给她无声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