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交叉托住满是胡渣的下巴。他的面前摆着一只精致的瓷杯,刚刚冲泡好的上等红茶香气四溢,他却提不起半分兴致,连正眼都没有给它一个。
“凌警官。”
听到人声,凌风抬起头来,和郭了了打了个照面,他的眼窝深陷,眼白上遍布血丝,发红发胀,应该是一整晚没有合眼。
郑景彦的死对他们这些出生入死的队友的打击,恐怕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凌风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就说:“郭小姐,今天我来,是想向你询问昨天在环城街道那个废弃的仓库里发生的事情。”
郭了了心想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不管她有多么不愿意去回想,但郑景彦死得太惨太冤枉,要是自己能帮得上忙,真的应该在所不辞。
她清清嗓子,将冰凉的手掌放在腿上用力搓动了两下,“好,你问吧。”
凌风刻意瞄了霍璟然一眼,毫不客气地开口,“能不能请这位先生回避”
郭了了的脸色一僵,下意识看向默默包住她的双手传递着温暖的霍璟然,然后朝着凌风讨好地笑,带着一丝乞求说道,“他不在,我可能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凌警官,你就通融一下吧。”
凌风耸耸肩膀,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需要她的配合。
霍璟然继续不动声色地旁听。
“郭小姐,麻烦你大致说一下案件发生的经过,我得记录。”
凌风拿出本子和笔,挑眉示意郭了了可以开始了,但却撞上对方犯难地抓着头发,吞吐着,“呃我要从哪里说起呢”
凌风也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宽泛了,而且郑景彦没有摘下通讯器之前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再提也没有必要,“就从你被带到那个废弃的仓库开始吧”
郭了了努力回忆着,“在菜市场的时候,我就已经被那个人打昏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后来也不清楚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那个时候周围很黑,我什么都看不到,但我听到了一点人声,接着他们就给我打了一针,之后我就又晕过去了”
凌风咬着笔杆,皱着眉看向郭了了。她不由有些惭愧,但事实如此她也没有办法,只好轻声道歉,“对不起,我只记得这些帮不上你什么忙。”
“他们给你注射、了麻醉剂”
郭了了被忽然出声的霍璟然吓了一跳,但对方的眼神认真得不得了,她先是微愣,“啊”了一声,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事实证明,每当霍璟然眯起双眼,射出像鹰隼那般犀利而尖刻的眸光的时候,他的心情一定不会太好。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做出什么来,没有人可以预料。
郭了了紧张得呼吸加速,虽然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
凌风才不在乎霍璟然为什么会突然插话,但“麻醉剂”三个字让他脑中灵光一闪,思绪的某一个角落似乎被清理干净,渐渐明朗起来。
搜查小组在现场找到了一支针管,虽然踩碎了,但经过鉴证科的同事鉴定之后,发现了针管的内壁上残留着微量的神经毒素以及麻醉剂。
基本上可以确定那就是杀害郑景彦的凶器。
之所以能够检测出两种溶液的成分,那是因为它们的密度不相同,而且彼此不相溶,无法混合在一起。
装在同一根针管里,也是为了便利。当要对付某个很强大很难搞的对手时,就先注射麻醉剂让他昏迷,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地毒死他,再简单不过了。
这是黑帮惯用的伎俩。
只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分开使用了而已。
昏的是郭了了,死的是郑景彦。
但是让人头疼的是,经过指纹采集,仪器起码识别出了二十个不同的指纹。这针管经了太多人的手,就算警方将来抓到了所有的嫌犯,但光凭着这种站不太住脚的呈堂证供,是很难将人定罪的。
然而,此刻看着郭了了,凌风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
“我想问,你刚才说听到有人说话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郭了了只停顿了一秒钟,然后无比确定地说,“就是在菜场把我抓走的男人。他的声音很特别,是裂的。”
那人拿枪抵着自己的腰还凑在她耳边说了那么多的话,郭了了绝对不会听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