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不愉地说:“区区一个小贼也关不住,看来你身边也是一群酒囊饭袋。”
怀雍:“是,孩儿回去一定亲手整顿身边的护卫。”
怀雍却莫名地觉得松了口气。
他还担心了一下在他昏迷的时候,父皇已经做主把尹碧城给杀了,又或是严刑拷打,那估计就不成人形了。
父皇很讨厌这些江湖人士,讲他们称为暴傲之民,说这些人目无法纪,聚众藏奸,好武扬名,不但以武乱禁,不受官府指令,有的还落草为寇,公然违抗朝廷。
而且这人总杀之不尽,不知何时才能清缴一空。
……
怀雍康复回宫以后才敢打听情况。
唐公公的内相牌子被撤了,人也被打了一顿,没死,被送出宫养伤。
怀雍辗转找到了唐公公如今落脚的庄子,带了药材和大夫来探望他。
唐公公如今已经站不起来,见了他,还要挣扎着起身,要他的干儿子搀他下地,向怀雍问安。
怀雍上前按住他:“你病成这样,就不要跟我拘礼了。”
唐公公像是一夜老了十岁,蜡黄枯槁的脸上浮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感激道:“还是雍公子心善,到了这份上还体贴咱家。”
怀雍握住唐公公的手,他的手又瘦又干,像是细柴外贴了一层松垮的皮。
怀雍痛心疾首地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唐公公连忙制住他的自责:“这怎么能怪您呢?是我自己不小心。唉,皇宫就是这样,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说罢,唐公公想到什么,使了个眼色让干儿子出去,有几句话他想要单独对怀雍说。
门关上。
唐公公开口便是:“我命不久矣……”
怀雍急忙:“您可别这么说!好好医治,若是不想回宫,我为你养老,若是想要回宫,我会去向皇上求情。”
唐公公摇头:“多谢雍公子,你的好意咱家心领了。可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上次受的杖罚都没好了,这次被罪恶还有人在背地里打点对我下死手,我的内脏都被打碎,如今也只是用最后一口气强撑着,想要再见您一面罢了。我这辈子做过内相,风光过十年,已经值了。咳……咳咳咳……”
大抵是因为一口气说了太多话,他咳嗽起来,连带着怀雍袖子上也溅了许多血。
唐公公与他说:“如今应该是姓范的在拿总管太监的牙牌吧?但他为人气浮气躁,估计没过多久就会惹得皇上不悦。皇上如今更喜欢老实木讷的人伺候他,估计最后会让杜良才提上来。杜也在你身边伺候过,与你有几分交情,还是他在那位置上更好。”
怀雍含泪点头:“既然你都知道,你肯定也知道是谁害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唐公公却挥挥手说:“罢了。咱家在宫中那些年也没少伤天害理,如今遭此报应都是活该。咱家愿赌服输。没得还连累您弄脏了手,又背上一段孽。”
怀雍犹豫,又问:“那你……那你知道我的生身父母究竟是谁吗?我只知道我的父亲似乎是父皇的好友……”
唐公公浑浊灰白的眼睛似乎是亮了一下,却很快黯淡下去,握住他的手,劝说:“别问了,雍公子,就是问到了,你也回不去……皇上那样疼爱您,一定会给您封个王侯爵位。”
怀雍:“可是——”
唐公公只是摇头。
“可是……”怀雍的声音低下去,“好吧。”
唐公公笑了起来,面色竟似乎随着这个笑容变得红润了些许,他回忆着说:“雍公子,我还记得你刚进宫那会儿,因为在民间生活得久了,不懂宫里的称呼,时不时叫错,管我叫‘爷爷’,还要我坐下来陪你吃饭……我都记得的。”
说到这里,唐公公顿了片刻,抓住怀雍的手臂,让他低下头。
唐公公语带惊惧地对他说:“皇上这两年失眠症愈发严重,经常连着几夜睡不着,脾气更是反复无常,喜时狂狷,怒时杀人。我想,恐怕是得了疯癫之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