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与北握着方向盘,一直顺着主干道往前开。
接连遇上几个路灯,一直畅通无阻地开了二十分钟,等都开出了十几里地,这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来得及问苏淮现在到底住在哪里。
在最后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了下来,路与北拉起手刹,侧头朝副驾驶上的男人看了过去。
十年的时间很长,长的足以让两个介于成年和未成年之间的青涩少年成长到事业有成的社会人,长到连曾经朝夕相处、日夜相见,再熟悉不过的面容身形都有了改变。
但十年又是那么短,短的好像不过一眨眼,梦中的那的人就又回到了身边,所有分离的时间被凝聚成了一线,而他在线的此端,连呼吸的节奏都和梦里分毫不差。
x市下着大雪的深夜,路上经过的车辆已经很少了,狭小的车厢里寂静无声,仿佛只有彼此的呼吸因为离得太近而清晰可闻。
路与北的视线从他被茶水淋湿的额发落到他轻轻闭着的眼,又从那像小扇子一般的睫毛落到他因为醉酒而越发显得红润的嘴唇,凝视几秒,喉咙细微地滚动了下,身体里缓缓升起来的温度令他强迫自己转开了目光。
其实就算苏淮没有提前告诉他地址,但也不是真的问不到。
远的关系不说,近的就算是去找陈玉清,她那肯定也有法子。
可是他不想问。
路与北心底还记得他说的那句“家里有人等他”。
苏淮手上没有婚戒,又是刚刚才从大洋彼岸回国,仔细想想,家里那个怎么也不可能是什么恋人伴侣,最多也就是白书瑶和她的再婚对象了。
苏淮好不容易回国一趟,于情于理他不应该阻止别人和亲人一家团聚。
可是就算他脑海中想的明白,一种更加别扭复杂的情绪却还是在心头萦绕,让他不想放他就这么离开。
凭什么呢?这么多年,他和家人哪怕见得再少,逢年过节总能飞去见上一面吧?
可他呢?别说见面,连想打个电话,听听声音都是妄想。
红灯进入倒数,路与北拉动手刹,在信号灯变绿的那一瞬间整辆车飞驰而出,在引擎的轰鸣声中,车头一转,径直朝着另一条路开了过去。
*
苏淮睡到半途,是被喉咙里泛起来的强烈渴意给生生逼醒的。
意识还没回笼,闭着眼睛在床上摸索了一会儿,指尖没能第一时间摸到手机,却反而是猝不及防地碰到了另一具温暖赤。裸的身体。
原本放松混沌的神经倏然紧绷,苏淮心跳猛地一震,整个人吓得立即坐了起来。
“怎么了?”带着些惺忪睡意的声音从身边传出来,路与北按亮了手边的床前灯,淡黄色柔光落下来,将整个屋子瞬间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