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已经结束,我可能没办法再继续和与北再继续相处下去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叶双感觉脸颊生起一丝火辣辣的灼痛。
她的人生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谈判,但从没有一次让她感觉如此羞耻。
坐在她对面这个接受着她来自金钱和地位的羞辱的少年人,甚至都还没有成年。
但是她却又不能不坐在这里,路与北毕竟是她大出血丢了小半条命才生出来的孩子,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还不辨是非的年纪走了歪路。
叶双:“对不起,小淮,我……”
“阿姨,你没有任何错,不要道歉。没有谁有错。”苏淮摇了摇头,淡淡地说,“只是两条平行线在机缘巧合里有了一点不必要的相交,现在交点过去,应该回归正轨了。”
“我的签证已经办了下来,下个月14号晚上的飞机……如果之后路与北想要找我,麻烦你们拖住他,这些少年的心绪就像沙,时间一过被风吹一吹,很快就不剩什么了。”
苏淮起身,松开手中那杯已经被他的体温捂暖了些的水,用自己冰凉的手将叶双给他的那个信封收了起来。
他笑起来,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琥珀色的眼瞳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像是浓稠的蜜糖:“谢谢阿姨,也请代我向叔叔问个好。以后如果有机会,希望在大洋彼岸,我能请叔叔阿姨再一起吃个饭聚一聚。”
*
路与北刚去新西兰的时候还有点旅游的心情,但是这点放风的兴奋劲儿在三天以后就已经差不多消失殆尽。
等到第七天,眼看着苏淮回他消息的频率越来越低,电话也总是打不通时,一种难言的不安开始盘旋在他的心口,令他简直恨不得立刻打个飞的直接回国。
从滑雪场出来已经傍晚,他打开手机,见屏幕上一溜排的微信提示,却始终没有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人,终于忍不住,换算了下时差,估摸国内这会儿应该正是中午休息时间,紧皱着眉头又向那边打了个电话。
不过好在这次电话响了两次后倒是接通了。
隔着一万公里的距离,苏淮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喂?与北吗,怎么有空这个时间打过来。”
本来的满腹怨气在听见苏淮声音的第一瞬间,就像被一只手温柔的抚平了,路与北靠在床头坐着,眉头舒缓下来,只是声音里还是忍不住带了些抱怨:“我是一直有时间,没时间的是你这个大忙人吧?”
“抱歉,你又给我发消息了?”苏淮似乎恍然大悟,他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忘了提前告诉你。”
“什么?”路与北说。
苏淮:“之前我不是说过准备在假期带带家教,好攒点生活费去大学?老郑前两天给我介绍了个学生,下学期就初三了,要求补习全科,工资开到了300一个小时,每天八个小时。今天是第一天试课。”
路与北惊道:“八个小时?那你还有休息的时间吗?”
苏淮说:“可能是累一点,但是也就只补一个月,工资能最少拿到四万。而且雇主家会包食宿,少了通勤时间倒也还好。”
八个小时,一个月?包食宿?那这不是彻底见不到面了?
路与北猛地坐直了,他捏着手机,恨不得对苏淮说,生活费不用你操心,我帮你大学四年包圆了,你别这么辛苦了。
但是不行。
路与北又缓缓地松了身体靠回去。
他知道,苏淮其实是个自尊很高的人,对他说这样的话,无异于是在羞辱他。他不想用钱来让苏淮放弃自身的价值来迁就他。
但是虽然话这么说,心里却还是难受的慌。在他的计划里,本来应该高考结束两个人就可以快快乐乐地把话说开,没有任何压力地在一起了,没想到结果反而比高考前更糟。
都别说告不告白了,这特么的直接连面都见不到了。
他心里郁闷,忍不住低声说:“淼淼,我怎么感觉高考完了之后,你像是换了一个人,对我的态度变得好冷淡。”
苏淮明显在那边停顿了一下,随即笑骂道:“胡说什么,明明是你现在时间太多,太闲了,所以开始故意来跟我找茬了——新西兰好玩吗?”
路与北本来想要反驳,但是听见苏淮突然转移话题,思绪也下意识被带偏,说道:“还行吧,空气还是挺好的。”
他仔仔细细地给苏淮介绍了一下过去几天的行程,苏淮说的不多,但是却也认认真真地听着他说话,两人聊了二十分钟,路与北才意犹未尽地说,“下次如果有机会,我们一起来。”
苏淮笑了笑,声音清冽:“好啊,下次如果有机会的话。”
挂断电话,路与北看着屋外被雪反射出来的亮色,想要回国的心在这一刻忽地登到了顶峰,他走出门,正好与叶双遇上。
“妈,不是说好最多只呆一个星期吗,这都已经七天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路与北问。
“臭小子,好不容易全家出来一趟,你就这么不想跟我们在一起?而且这里多美,多欣赏几天美景不好吗?”叶双伸手笑着拍了下他的脑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国内有什么大事等着你亲临处理呢。”
路与北抓了抓被叶双拍乱的头发,痞笑:“我那是爱国,妈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华国,别的地方再好我都呆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