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会儿,暗忖要是现在主动说“明年我好好地陪你一起过”会不会显得有点太主动、太刻意。
但是好在他还没来及想好,上课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看着英语老师顶着零下低温依旧飘逸的长裙,他在心底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情人节那天晚上他已经和苏淮说过,对于他的心意,自己会认真地考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路与北微微垂下眼皮,用眼尾的余光悄悄瞥一眼正低头看着试卷的苏淮,又回落到自己桌上摊开的卷子上。
都已经快要二月下旬了,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告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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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誓师大会那天是个灰蒙蒙的阴雨天。
陈玉清出去排队的时候,趴在栏杆上仰头着望天愁眉苦脸:“看看,看看,这遮天蔽日的大黑云!这景色在语文阅读理解里预示着什么?预示着不久的将来,咱们主人公悲惨的命运啊。”
路与北从背后越过她,冷飕飕地说:“那也先得确定你是不是主人公。说不定你在小说里也就是个没有姓名的路人甲呢?”
陈玉清被呛的吐血,看着他脖子上戴着的那条与他酷帅的着装风格完全不搭的蓝白色系围巾,暗自翻了个白眼:这都多久了?天气眼见着都要暖起来了,围巾还天天戴着,生怕不知道这是苏淮亲手给织的一样。
而且得亏苏淮这送的是围巾,正常戴着就能看见,要是送的是内裤,那不得天天裸。奔让人欣赏?
陈玉清不敢当面驳斥,只能边跟着大部队往操场走,边暗自咬牙,闷声在心底诅咒:对对对,就你主人公,就显着你了!等着瞧吧,马上就轮到你这主人公接受悲惨命运了!
屋外阴风阵阵,但是好在没有下雨。
几个班顶着早春乍暖还寒的凉意在操场站好方阵,听着校长上台讲话。
虽然天公不作美,但是激昂的演讲配着振奋人心的音乐,在这特殊的日子里足以让所有高三学生心潮澎湃。
一串领导发言结束,最后上台的是作为高三学生代表的苏淮。
他身上明明穿着衡高标志性的丑校服,却依旧挺拔得如同一颗小树苗,站在台上那一刻像是在闪闪发光,一举一动都牢牢地占据着所有人的视线。
“……寒冬已去,春光正好,最后的战鼓已经开始敲响。”
苏淮站在高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到自己班上,不期然和另一双深邃的眼睛相遇。他看着路与北,呼吸了下,缓缓说出结束词。
“青春无悔,愿我们三年来的每一滴汗水都能收到回报,每一次进步都能走向更美好的明天。愿我们每一个人的梦想都能在一百天之后,得偿所愿,一往无前。”
在雷动的掌声中,苏淮深深向台下弯腰鞠了一躬,转身下了主席台。
路与北看着他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眼前,心脏不可控制地一悸,听着校长拿着话筒说着“散会”,下意识想要朝苏淮的方向追过去。
但是人还没走两步,却又反应过来,他人应该只是先一步回教室了,也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一瞬间在心慌些什么。
路与北心中暗骂自己一句,但脚步还是不由得比平时更放快了一些。
沿着楼梯一直走到五楼,推开被掩上的教室后门,掀起眼皮在教室里寻索了一圈,直到视线里映入了那个穿着校服的身影,心才终于缓缓地放回了肚子里。
“虽然很早我就这么觉得了,但是经过今天突然更加肯定。”路与北走到苏淮身边坐下来,扬唇笑着说道,“你其实很有演讲的天赋,听你说话能感觉到有一种鼓动人心的力量。”
苏淮:“你是说我刚刚背的稿子?那是老郑专门找人润色过的,为的就是誓师大会,跟我的天赋不天赋关系不大。”
路与北马屁拍到马腿上,脸上表情也不见丝毫尴尬,振振有词道:“那也是你的个人魅力给那稿子加分了,要是换别人去背,绝不可能有你那样的效果。”
苏淮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没接茬,转了个话题说道:“刚刚老郑告诉我,下堂物理课他准备连着后面的语文课并在一起考个试,你有空还是再看看上次错的那个公式吧,这次说不定还要考。”
路与北脸色一变,低骂一句,赶紧从书包里将辅导书拿出来紧急看了会儿。
眼见着还有两分钟就要打铃,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忙里偷闲抽空提醒了苏淮一句:“过几天我的生日,家里给我弄了一场生日party。地点就在上次你去的那个别墅里,到时候记得过来玩。”
说完,像是怕被拒绝,又赶紧补了一句:“可能会有一些我爸妈生意上的朋友,但是王思予和胖子都在,不会让你尴尬的。”
苏淮的确是不怎么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上一次他参加类似的活动,还是在自己的十岁礼上。
那种跟在大人身后像是个吉祥物一样不停和各种陌生人微笑问好的记忆实在不算如何美妙,让他如非必要真的不想再去体验一次。
不过他却也并不想在最后的一百天里拒绝路与北这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漆黑的眼瞳里含着的期盼将心底那点些微的抗拒抹平,苏淮笑着点点头:“放心吧,到时候我肯定准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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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与北十八岁的生日宴放在了百日誓师大会之后的那个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