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从那以后,全京城都知道,那名位极人臣的龙骧将军,是个实打实的深情种。不过也有人猜测,他心系家国,清心寡欲,一心只有北疆沙场,再无心去谈论儿女情长。
大殿之上,这只不过是他的推却的说辞罢了。
沈惊游,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兰芙蕖还在发着愣,沈蹊已经抱她走进了院子。
太阳虽还未落山,但院子里极冷,院内没有半个人影。她轻轻戳了戳沈蹊的胸膛,低声:“大人,我到了。”
东边数第二间,就是她的屋子。
沈蹊放下她,扫了一眼院内,皱了皱眉头。
“你平日就住这里?”
少女整理着衣摆,闻言,颔首轻轻“嗯”了一声。
南院破败,乃有罪籍的女奴聚居之地,屋子里面更是又小又挤。沈蹊看着,有些不忍,内心忽然生起一阵冲动。
还不等他开口,从屋里传来低低一声:
“蕖儿?”
是安姨娘。
听见这声,沈蹊怔了怔。在他的印象里,安姨娘是个极为精致美丽的女人。在兰家,她虽是妾室,日子却也过得滋润快意。
他没想到,不过四年,对方的声音竟然变得如此老态沧桑。
屋里那头轻声咳着,气若游丝:
“蕖儿,是你回来了么?”
“姨娘,是我。”
兰芙蕖忍着脚上的痛,匆匆跑进去。
她掀开破旧的帘子,只一眼,便看见矮小床榻上躺着的妇人。见了兰芙蕖,安姨娘的目光亮了亮,床头放着一个破旧的小碗,碗里面残存着些还未喝完的药渣子。
少女弯下身,将碗勺捧过,皱眉道:“姨娘,这药你又没喝完。”
“太苦了,蕖儿,我着实咽不下去。”
“咽不下去也得咽。”
兰芙蕖将碗放下,坐回到床边。看着榻上面黄肌瘦的妇人,她的心一揪,忍不住道:“姨娘,喝了药,病才能好得快。良药苦口,您莫使小孩子脾气。一会儿我再给您煎一碗,喂您喝,好不好?”
她将床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又觉得被褥子不暖和,解下自己身上的狐裘搭在姨娘身上。见状,对方便问:
“蕖儿,这可是柳大人赏的衣裳?这么好的料子……你穿着,莫让我这一身病残之躯弄脏了它……”
姨娘挣扎着坐起来,想用手将狐裘拨开。此景看得兰芙蕖鼻子又是一酸,赶忙上前去,又找了件褙子将她盖住。
“姨娘,这件衣裳不是柳玄霜送的……”
她话音还未落,身后陡然一道凉风。
紧接着,便是那道熟悉的清香。
沈蹊已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安姨娘见到来者,震愕地瞪大双眼。她发白的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
“沈、沈……”
“伯母。”
四年未见,他俨然是龙章凤姿,仪表堂堂。
安姨娘的目光恍惚了一阵,转眼间,便看见他腰际所佩的宝玉和长剑。
沈家七郎。
那个……不顾老爷子反对,一封封将婚贴递到兰家的,沈家小七郎。
她扶了一把女儿的胳膊,一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哑声道:“蕖儿,扶我坐起来。”
兰芙蕖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搀过姨娘胳膊,又生怕她会着凉,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