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催地,风雪呼啸。
刺骨的寒风侵袭过干秃秃的树冠,刮下泠泠的飞雪。
兰芙蕖抱着一筐粗炭,踩在雪地上,走得有些着急。
将近年关,天气愈发严寒。雪珠子从树上坠下,簌簌落在少女肩头。
正走着,背后隐约传来几声议论:
“想那兰家,先前是何等的荣耀,如今满门流放,连个最低等的士卒都不如。”
“是啊,有些人凭着几分姿色被柳大人瞧上了,是她的福气,她倒好,放着好好的主子不做,非要做这低人一等的奴婢,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呢,真是假清高……”
也不知是不是风雪冻的,兰芙蕖的腿有些僵硬。
还未走进院,便远远地看见阿姐在门口等着她,见她面色不善,关切地走上前来。
“怎么了,可是又听到那些不干净的话了?”
少女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
“她们说什么?”
“没什么,”
她回过神,把手里的粗炭递过去,朝屋里看了一眼,“姨娘呢?”
“刚歇下没多久,听见你回来,这会儿又要起来见你。”
兰芙蕖擦了擦手,赶忙掀帘而入。
房里虽然燃着炭,可并不比屋外暖和多少。
她一眼看见床榻上躺着的妇人。
四年的时光,蹉跎了这个女人身上所有的风华。安姨娘躺在床上,两颊凹陷,因为发着烧,她颧骨上一片绯红。
可那双唇又是病态的惨白。
见了走进门的兰芙蕖,安姨娘眸光亮了亮,终于有了些精气神儿。
她撑起身子,兰芙蕖忙扶着姨娘,往她身后垫了个硬邦邦的枕头。
“蕖儿,又在外头受委屈了?”
闻言,少女抿着唇,没说话。
只将眉目微低,浓密纤长的眉睫乖顺地垂着,眼睑处的阴翳轻轻颤动。
安姨娘靠在床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女儿。
自己给了她一副好皮囊,兰家又将她教养得很好。她温顺,乖巧,懂事,善歌舞,饱读诗书。
若不是庶出。
若不是四年前,兰家那场灭顶之灾。
兰家女眷,悉数流放驻谷关。
安姨娘叹息一声。
“屋外头的那些话,姨娘都听见了。”
这话听得兰芙蕖心头一凛,抬起头来。
还在江南时,她便已姿容绝艳。如今过了四年,这一朵芙蕖花愈发出落得亭亭玉立、窈窕动人。如若兰家还未没落,前来提亲的贵公子定然会排满整条街巷,安姨娘也会为她精心挑选一户出众的好人家。
可现在,这朵芙蕖,却要折于这里所谓的权贵之手。
柳玄霜。
那个阴晴不定、吃人不吐骨头的男人,以安姨娘的救命药为要挟,要她去柳家做妾。
安姨娘看着她,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