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帘走入军帐,将身上溅了血的银盔褪下,又重新换上干净的衣衫。
来到兰芙蕖那里,帐内兰清荷不在,许是去接兰旭了。
只剩下少女一个人坐在炉子前,煮着药。
看见有人走入,兰芙蕖怔了怔,忙从桌子前站起来。
“抽、抽完了?”
她捏紧了手上的小扇子,声音微低。
他来时,带起一尾帐外的风。
沈惊游低下头,只见小姑娘眼眶微红,像是刚哭过。她咬了咬微肿的下唇,似乎有些不太敢看他。
“嗯。十鞭子,抽完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兰芙蕖也轻轻“嗯”了一声,恰在此时,炉子上的热壶冒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她连忙弯身去揭盖子。因是心神不宁,她的手指被升腾的热气烫住,让她下意识吃痛出了声。
沈蹊眉头微蹙,赶忙过来捉住她的手。
手指被烫红了,所幸没有水泡,也没有出血。
他取出随身的药粉。
涂抹上一层,手指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就在对方准备将药粉收回去时,兰芙蕖忽然反应过来:
“沈蹊,你随身带着这药瓶做什么?”
男人正收着药的手一顿。
这药粉,是他平日里涂抹在背上、用来止痛的。上次涂抹完,就顺手塞在这件衣衫里。
“不过这药粉涂上去冰冰凉凉的,止痛效果很好。”兰芙蕖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低垂着眼睫道,“沈蹊,谢谢你。”
正说着,兰旭被二姐搀扶着走进来。
看见屋内长身鹤立之人,那二人也是一愣,沈蹊面无表情地侧过身子,只一眼,兰芙蕖便看见兄长身上的伤。
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好生……骇人。
兰芙蕖吓得脸色发白。
沈蹊在耳边轻声道:“只抽了十鞭子。”
北疆的刑罚都这么残酷吗。
只抽了十鞭子就这样了……兰芙蕖不敢再去想其他的。
沈蹊给他传了大夫,安心医治背上的伤。可即便如此,兄长还是发了一日一夜的高烧。兰芙蕖与二姐忧心忡忡地守在床侧,终于等到兄长转醒。
他耷拉着眼皮,神色恹恹,看上去病秧秧的,没有什么气色。
兰芙蕖在床侧照顾着兄长,忙得有好些时日未见沈蹊。
而对方也趁着阳光好,一直在大营练兵,没有来找她。
在某种程度上,两个人保持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终于,二姐忍不住了,道:“三妹,这些天北疆的人跟疯了一样找我们的茬,克扣口粮也就罢了,还不让人往帐里送炭火了。还有兄长的药,也都全让断了,如今兄长卧病在床,屋里的剩药也没有多少了。三妹,你是不是得罪了沈蹊,让他这般对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