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景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的同事,校队的主教练罗雅婷已经在他床边了。
“还好吗奚助教?”罗雅婷见人睁开眼了,紧张地询问。
这次集训是她申请的,她带队,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她也有一份责任。
奚景眠现在脑子还不大清醒,眼珠转了转,慢慢开始回想晚上的事。
在浅水区的时候,他落脚的地方明明十分平整,绝无可能原地站着崴到脚。但当时他像是突然腿抽筋了一样,两条腿抽痛,脚软,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倒下去之后就立马被卷到了海底的小漩涡里,被裹挟着到了深水区,一个又一个浪打过来,压制得他根本无法翻身。
他一度以为自己荒诞的一生就要在这里画上终止符了。
却又在濒死的时候看到了一束光,像柔和的月华,很淡,温凉,毫不刺眼,却足以完完整整地照亮他。
紧接着有只手将他从海底捞起,他不知道水性多好的人才能在那样脚无法着地的深海将他救起,他睁不开眼,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那人将他打横抱起,对方身上的衣服布料擦过他的鼻尖,似乎能闻到些描述不清的香味。
似曾相识,是挺让人安心的味道。
再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中间似乎醒过一次,睁眼看到的是黑漆漆的天,旁边是一群围着他的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
罗雅婷伸出手掌在他脸前晃了晃,再次确认:“奚助教?能听到我说话吗?”
奚景眠撑着身体从床上做起,伸手揉按着昏沉的脑袋:“我没事。”
“那就好,你救上来的那个女孩也平安,一早被她妈妈接走了,她还让我替她道声谢。”罗雅婷将一张便签纸交给他,解释道,“这是女孩母亲留的联系方式。”
奚景眠不在意什么联系方式,他又没打算图人家点儿什么,之后应该也不会再跟对方有任何联系,只是他看着那张黄色的便签纸,忽然想到些什么,翻身下地,去旁边的衣架上找到了自己昨天穿着的那条短裤,伸手从裤兜里摸索出个被打湿过、现在已经干成一坨的黄色东西。
之前何夕将这个平安符送给他之后他并不曾在意,他跟何夕的关系一言难尽,对方突然示好他也摸不清对方的目的,是好是坏都未可知。
他很快将平安符的事抛诸脑后,甚至在洗衣服的时候都忘了将它从裤兜里拿出来,也就是那时他才发现,这个护身符是防水的,在洗衣机里转了那么长时间,拿出来后都没有任何损坏,依旧保持着一枚规规整整小三角的样子。
而现在,它却彻底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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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半山公馆的那条盘山路已经很久未有人踏足过了,这几天却突然热闹起来,每天都有车往山上赶。
“这公馆的原主家姓李,烟城很出名的那个糖果品牌‘宜甜’,最开始就是李家的产业,听说后来李家出了许多事,品牌易主了,再之后李家就彻底没落,这房子十年前就挂在我们中介出售了,价钱一降再降,确实是给卖出去了,但没多久又被挂回来了!几经辗转太落到现在的屋主手上,这不,这会儿现屋主又找我们卖房呢!”被临时喊来的中介经理愁得挠头,看向郝帅他们几个有些心虚地问,“听说你们昨天在这儿又出事了?”
为什么要说“又”呢?
还不是因为早些年还有买家试图接手这半山公馆,毕竟环境清幽,房子各方面设施都很完善,价钱又比市价低了太多,可谁知第一个买家刚住进来一个星期,就直接要求退款,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位买家当时的惊悚模样,活像是被鬼追了似的!
李家当时那位继承人自然清楚这宅子的情况,也不愿为难人,二话不说便同意了退款。
后来又有一位买家,这次交易达成之前,李家人特意跟买家见了面,将房子的事情仔细交代了一遍,买家因为这个又狠狠砍了一笔价,后续交易一切顺利,可结果半年没到,买主就找他重新给房子挂了牌要打骨折出售。
他一打听才知道,买主王先生一家住进去之后,逐渐发现宅子里总会出现莫名其妙的动静,有时候空房间里都会传出挪动东西的声音,电子设备会无缘无故自动打开,总之怪事不断,王先生还为此找先生去看过,做了法事,但没过多久,王先生就听说那位帮他做法事的先生高速上出了车祸,侥幸留下一条命,但余生都离不开别人照看,要靠轮椅代步了。
先生见事情不对劲,实在不敢再留这房子了,直接在房价上打了个对折,只求中介能尽快帮他将房子转手。
“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到现在也没转手出去。”中介经理摇头撇嘴,别家凶宅只是有人横死都很难卖出去,更别说半山公馆这种已经开始频频出现怪事的了。最后他压低声音小声告诉他们,“自从这宅子落到了手里,这王先生一家啊就一直在倒霉,到现在得有三年了!生意一落千丈事小,家里人重病事大啊,听说家里老人没几天可活了……唉,可怜呦!”
几乎是踏进半山公馆院落的那一刻,何夕就知道,自己低估了这边的状况,这里根本不是什么自然形成的普通阴宅,而是人为打造的阴邪培养皿,只站在院门处她都能感觉到快要溢出来的阴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