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异常尴尬,谁也没吭声,直到江逐月喝了口姜茶才缓缓道:“纪大人是为了子意才回来的?”若不是为了游子意,三更半夜的,外头还下着暴雨,他独自一人出来做什么。
纪惊风拍了拍衣袖,伸手去摸游子意的额头:“游大人伤心的时候,不让旁人看见。我猜他一定偷偷跑去见乔大人了,有些担心,然后正好遇上了你们。”
江逐月颔首:“他把你认成了乔松年,纪大人别怪子意,子意往常就算是喝醉,一般也是不会认错人的。只是今日情况特殊,烧糊涂了。”
纪惊风瞧着他沉默了会,又没话了。
纪丞仪从外头进来,端了三碗药进来,纪惊风立马上前接住道:“爹,我来。”
江逐月拱手道:“纪先生。”
纪丞仪瞟了一眼床上的游子意道:“想办法把药喂给他,这药得趁热。”又瞟去江逐月脸上,“你喂,还是他喂?”这喂药也得讲究,人是醉的,意识迷糊就算了,没法自己喝。就只能靠旁人帮忙,给他倒进嘴里去。
江逐月立马道:“我来!”
纪丞仪把勺子递给他:“三碗药,第一碗解酒,两个时辰后,热了第二碗药,再喂一次,最后一碗的时候,他应该自己就醒了。”
刚说完这话,纪惊风显然有些坐不住了,知子莫若父,纪丞仪顿了声又道:“不如一起喂?你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他准得吐出来。”
闻言,江逐月把人扶起来,托住游子意的下巴对着纪惊风道:“纪大人,我掰开他的嘴,你来喂罢。”
纪丞仪挑眉,朝纪惊风眨眼。
纪惊风立即端上药,将勺子送到他的嘴边。眼见双唇紧闭,江逐月又怕捏疼了他,没敢使劲儿,如何也掰不开。
三人沉默,看着他那张发烫红彤彤的脸蛋儿蹙眉。
这可如何是好。
纪丞仪又道:“捏住他的鼻子,让他用嘴呼吸,惊风你见势给他灌下去。”
于是江逐月又捏了游子意的鼻子,捏了一会儿,连脖子都红了,他还是不张嘴,他瞬间收回手赶紧给他顺气。法子都试过了,怎么都喂不进去,这可把三个人难住了,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游子意。
枣红色的脸,额间还有细汗,身上滚烫,游子意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纪丞仪轻咳一声:“人命关天,你们看谁能用嘴给他渡药,赶紧让他解酒罢。”
俩人顿时怔住,同时抬起脸看向对方,眼神交换,又迅速避开视线。
纪惊风扭头看向他爹,江逐月也跟着看他,纪丞仪骤然瞪大眼睛,慌张道:“你们看老夫做甚?自己想办法!”说罢,他拂袖离去。
剩下俩人各自心怀鬼胎,滞了半响。
江逐月这才缓缓开口道:“那,那要不我来罢。”
纪惊风捏紧碗沿,回绝道:“不,我来!”
江逐月一听,猛然想起刚才雨中游子意亲吻纪惊风的场景,堵了一口气似的:“不!还是不劳烦纪大人了,我来!”他伸手去抓碗。
纪惊风手一缩,咬唇道:“江大人刚才也淋雨了,要是把病气传给子意,这病怕是好不了,还是我来罢。”
“纪大人,你不也一样淋雨了吗?我和游大人从小玩到大,他的性子我知道,是绝不会与外人有亲密接触的,如果他醒来要发脾气,我也受得起。”
此话一出,轮到纪惊风沉默了。
那话太重,说他是个外人,想想也是,忽然就没了理由反驳他。纪惊风情绪低落起来,看着手中的碗,缓缓抬起送了出去。
那碗刚落到江逐月手中,就听见一声病怏怏柔弱的声音响起:“要不,你们俩一起来?再争几个来回,还要不要我活啊?”说着,他撑起手臂坐了起来,悻悻一笑,“等你们给我喂药,怕是我已经去了还未等到。”游子意抬手拿了药仰头一饮而尽,咳嗽起来。
江逐月赶忙帮他拍背,见他醒了脸上挂不住的笑:“子意,你觉得如何?头疼吗?喉咙呢?”
纪惊风攥紧袖口,最终没能问出声。
游子意强笑道:“托你们俩的福,死不了。”他愣是给吵醒的,第一次见有人吃醉了发着高热还能被吵醒,真是撞鬼了。
他瞥了眼纪惊风,见他板着脸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知道他是为什么才这样,于是扭头对着江逐月又道:“你爹知道你在这儿吗?明日早朝你还得去罢?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江逐月道:“丑时过一点。”
游子意道:“那你还在这儿,寅时就早朝了,赶紧回去罢。”再过两个时辰,他就要进宫了,万一被他爹发现不在府中,肯定吃不了兜着走。“逐月,回罢。”
江逐月想开口,想着万一被发现,免不了一顿数落,江家家风严,江逐月回府还有门禁。他大哥是辅国大将军,官居正二品,从小训他就跟训边营里的士兵一样。他爹更是严苛,其实是不喜江逐月跟游子意瞎混的。
一是游子意名声不好,在京都得了个狐媚浪荡公子哥儿的称号,加之那张脸,又有传言他被皇帝宠幸,都觉得是他靠着美色成为如今的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之上本应还有个尚书大人,可皇帝没叫人填上这个空位,也没给游子意升官。不管户部有没有那个空缺的位置,现在只有游子意一人,他也就相当于是个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