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假狗推得开,真狗却推不开,这家伙也不知道被谁穿越了,手脚并用的扒着他不放,乔渊被他压得难受,无奈的昵喃道:“后生你醒着么?快起开,一身瘦骨头,怎么这么重。”
后生没动,抱着他的手却紧了紧,小小的一只蜷在怀里看着怪可怜的,乔渊低头看了看,突然不忍心推他了。
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后生对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他心里多少也明白,可是他对感情一向敬而远之,因为那东西太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让人失去理智,他不想那样。
他前世自由惯了,从来没想过要寻个道侣,转生后一直又有些迷茫,世间的一切都变了样子,修者不见了,灵气也稀薄的近乎于无,他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后来捡回了后生,两人又一起捡回了栾静,一起组成了这个奇怪的家庭,才让他有了安定的感觉。
可安定归安定,他却只想把后生当成一个重要的伙伴,他不想给后生希望,也不想让后生捅破这层窗户纸,让大家没法见面,这世间的灵气如此稀薄,他们能修炼到哪一步都不好说,修行之人看惯了生死,也看淡了生死,但在有限的时间里,他不想让自己想要珍惜的人因为任何原因变成陌路,有了感情纠葛,一旦出了什么事,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做兄弟,反倒可以地久天长,好在,后生似乎看明白了他的回避,一直很安静,没有说过任何让他为难的话。
今晚的事证明,能够让人失控的不只是感情,还有酒精,他看着蜷在怀里不肯松手的黑团子,轻轻的叹了口气。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就在乔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的时候,他听到趴在他身上的人轻声道:“你知道了,是不是?”
乔渊迷糊道:“什么?”
后生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像夜空中的星子一样亮:“你一早就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是不是?”
乔渊混沌的脑袋清醒了几分,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试图粉饰太平,装傻道:“什么?”
后生的眼睛黯淡了下来,又小心的趴了回去,话语中带出浓浓的酒气:“你知道,你只是不愿意应我,人妖殊途,非我族类,我并不能与你匹配,我明白的。”
乔渊的心揪了一下,沉声道:“胡说什么?”
趴在胸口的脑袋没有动,只有微弱的声音传出来:“那天,我以为我会死,当时我很后悔,后悔为什么一直没有对你说出我的心意,哪怕是被你拒绝,至少我说过了,也算是挣扎过了。”
乔渊想起那天后生身上流出的鲜血,心口更揪的慌了,只胡乱的道:“别胡说了。”
后生听他极力阻止自己说下去,似乎是笑了一下,善解人意的轻声道:“酒话么,别在意,明天,我们就都忘了……”
或许是后生说话时喷出的热气,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乔渊分明的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传来一点濡湿,他忍不住抬手放在怀里人瘦弱的肩膀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想让后生把自己说的那么求而不得,那么可怜,可是一直以来装傻的都是自己,在此刻,一向自诩口齿伶俐的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生无声的趴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声音里并没有乔渊所担心的鼻音或是哽咽:“乔渊,你把我从深山里带出来,与我相伴百余年,以后的路,我也会一直陪你走下去,修途漫漫,道阻且长,无论你身边来去多少人,只要你不将我舍弃,我就不会离开你。”
他说着,顿了一下,话声轻快的道:“忠犬随主么……你不必有任何为难,啊,喝酒误事,会让人行为失常、胡言乱语,以后不可如此了,明日,我们还要去看皇帝和皇后有没有醒来……”
他嘴里喃喃的说着话,自己把手脚放开了,从乔渊的身上爬下来,摸到旁边的毛绒大狗,抬手抱了上去,把自己绻了绻,绻成一团缩在毛绒大狗的怀里。
乔渊躺在原处,不由自主摸了摸胸口的衣料,那里有一小片湿痕,犹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着他的心,只是这一点温度很快就随着主人的离去而消散,渐渐变得一片冰凉。
乔渊觉得自己的头很热,指尖却有些发冷,不知是胸口的水迹冰着了指尖,还是手指带走了泪水的温度。
他知道,只要他现在什么都不说,直接起身离开,那么后生明天还是会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样,严肃着一张脸,不多话,平静的跟他打招呼,跟他一起吃饭,一起出门,把一切情绪都藏在伪装好的冷脸下,安静的当个没有存在感的跟屁虫,一切都很好,什么都不会改变。
冬天了,天冷了,乔渊觉得自己可能是年纪真的大了,怀里的人离开后,竟然觉得冷飕飕的,不断的有凉风往他的衣服里钻,他不由自主的侧头去看后生,那人很瘦弱,此时窝成了一个团,背对着他抱着他的毛绒大狗,这样看着,就像是被毛绒大狗抱在怀里一样,非常安静。
乔渊脑袋一阵阵发热,怀里却是空荡荡的冷,他有些愤愤的想着,刚才还说忠犬随主,主子还在这里受冻,你倒跑去抱玩具去了,难道我还不如一只毛绒玩具?
或许在这个除夕夜,被酒精带走了理智,导致行为失常、头脑混乱的不只后生一个,乔渊莫名的身上发懒,不想起来,逐渐混沌的脑袋也不愿再考虑其他,他只想让怀里的温度回来,想让胸口的水迹消失,就好像它们从来没有来过,不会让他感到冷,也不会让他的身边人感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