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人们开始指指点点,在车站上都没人下车,一群人围拢过来,把那男人堵在了车上。
眼见大事不妙,那男人直接下跪,但还是低着头,不让镜头和人们看见自己的脸,“是我错了,这次是第一次,你们就饶了我吧。”
“犯错的都说是第一次!”周如许听到就烦,对着围观群众说:“麻烦那位姐姐赶紧报警,就说是公车上有猥亵犯被抓着了。”
听到这个词,那个男人更加哆嗦得厉害,在下面畏畏缩缩不敢说话,周如许见了嘲讽他说:“刚才不是还那么硬气吗?听到要报警就怂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干这种事。”
赵鸣柯在旁边一直记录,直到警察来了把人带走,把记录交给警察,跟着做了笔录才带着那学生出来。
女孩子一直没说话,看起来心情非常低沉,好端端放学回家路,就遇上这种事,任谁心情都不会好。
“没关系,这样的事很多的,不是你的问题,我们从小都遇到过,女孩子长大就是很困难的,”周如许安慰她,猜测此刻她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吸引到了这些不好的人。
那女孩抬起头,果然眼眶有点泛红,才第一次对周如许说话:“谢谢姐姐们,我还以为只有我会遇到。”
赵鸣柯听了,连忙也安慰她,“不是的,世界上是有很多坏人专门盯着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高中生的,我读高中的时候也遇到,超市年货区人群攒动的时候趁机摸一把你,学车的时候假装教你换挡摸你手,或者放完回家路上扯着你的书包说要包养你,就连我们现在大学宿舍楼下也有脱裤子在那日空气的男人,”
女孩子听得脸色发白,赵鸣柯于是没再罗列,说:“看起来柔弱,没有自保能力,这些人就会盯上你,他们其实无差别在路上游荡,像是城市里只针对女孩的幽灵,女孩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那女孩听了更加泄气,问:“那意思就是说我以后还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事吗?”
赵鸣柯不想告诉她是这样,对于一个刚刚看到世界阴暗的一面的高中女孩来说,如果被告知以后还有源源不断的骚扰猥亵,恐怕对世界的期待和美好的想象和消失殆尽。
周如许说:“正是因为女孩生活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我们女孩共同拥有同一份不安,所以我们才要互相保护,就像今天这样,小时候没有自保能力的我们经历了这些,所以会成熟勇敢起来,保护其他小女孩,相信你以后有能力了也会这样,对吗?我们女孩子是一体,不是吗?”
巧妙避开了揭开世界残酷角落的问题,反而用团结和勇气来鼓励她,女孩子听得怔怔的:“那如果我下一次遇到,或许就是明天,后天,我还没有像你们那样成熟有勇气,那怎么办呢?是不是就要遭遇更严重的不测了呢?”
周如许斩钉截铁说:“不会的,这一次你有经验了,你也看见了,那些坏人不过是纸老虎,用这些骚扰别人的手段,伸手相更弱者,来掩盖内心严重自卑,只要你表现得不好惹、坚持报警、冲着他们哈哈大笑,就会刺痛他们内心的自卑,围观的其他人也会帮助你的。”
“那如果我真的…”女孩没有说出口,周如许马上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如果真的遭遇了所谓的严重的不测了呢?会不会被指责小小年纪就引诱男人犯错?
以前在新闻上看到的例子就是这样,不管施暴者多么穷凶极恶,只要涉及到性,受害者都是有错的,主动引诱的,不完美的。
周如许回答她:“就算是所谓失去贞洁,那也是假象,失去贞洁的是加害者,他们主动伤害别人,灵魂就不会纯洁,而受害者用无尽的勇气克服阴影活下去,将来遇到同样的事,也会主动帮助其他人,这才是最值得受尊敬的。”
周如许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相信说的这句话,但对于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鼓励比要求她保护自己更加重要。
人人都知道都要保护自己,出于生物本能,害怕被伤害,所以轻飘飘一句“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根本就不是安慰,反而对于身体没有足够力量保护自己的女孩来说,是一种二次伤害,好像在说,如果你遇到不测,如果你遇到施暴者,那就可以归罪于你没有“好好保护自己”。
真正的保护,是达成共识,世界上不能有针对某个群体的暴力,无论是物理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可是这样的路任重道远,眼前只能安慰这个女孩,尽管这种安慰或许只能起一时作用,等到下次再遇到这些油和汗交织而发腻发亮的秃头男人、裤腰带勒不住溢出来赘肉的男人、被抓住之后狡辩笑起来牙齿发黄的男人、满身都是烟味,韭菜和大蒜发酵之后的口臭…
那种长年累月累积起来的不安全感,会再次席卷而来。
女孩的人生就是一场对抗生命不安全感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