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几间破殿宇。然后走进青年会楼门,进门是大厅。大厅门立一屏风,上写着基督教青年会会训:“非以役人,乃役于人”。
当下,他走上二楼,来到一扇门前,门上有一块铜牌,上用中、英两种文字写着:
总干事:普赖德办公室
男青年敲了敲门,里头一个人用生硬的中国话喊请进。
男青年进入室内,这是一间洁净光亮的办公室。整个屋子,除了开窗户的地方,四处都是书架。书架中间包围着一个四五十岁上下的英国人,鹰钩鼻子,表情刚毅,眼睛里透着和善和热情的光,男青年不卑不亢地欠身招呼:“普赖德先生,您好!”
普赖德一脸欣喜地看着这个年轻的中国人:“阎宝航先生,我首先要祝贺你从两级师范学校毕业。”
在阎宝航表示感谢之后,普赖德接着问:“阎先生毕业以后,想从事那方面的工作?请坐请坐。”
阎宝航自谦地说:“当然是舌耕了。”
普赖德迷惑不解:“舌耕? 舌耕是什么工作?”
阎宝航解释道:“舌耕是中国教师对自己职业的谦词。把自己的讲课,比喻为是在用舌头耕种土地。农夫用锄头耕种,收获的是粮食。教师用舌头耕种的是课程和学业,收获的是人才。”
普赖德露出很感兴趣的神色:“啊!多么有意思!多么富有诗意的比喻!在过去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阎先生一直热心地参加我们基督教青年会的各项社会服务工作。阎先生在师范学校又是著名的爱国学生领袖,我想聘请阎先生到我基督青年会任学生部干事。月薪是中国银元25元。阎先生肯来屈就吗?”
阎宝航说:“普赖德先生对我这样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能如此信任和爱护,我非常高兴到青年会来工作。”
普赖德点头:“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阎宝航说:“我马上就可以来上班——普赖德先生,我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助——旁边景佑宫那座破庙,是青年会的财产吧?”
普赖德问:“难道是想借住?我知道你结婚了,还有一个两岁的小女儿。你放心,我会把你的住处安排好的,那个庙太破旧不能住。”
阎宝航忙说:“我家庭的住处我自己解决。我借用景佑宫,是想办一个贫儿学校。没钱上学的贫苦孩子太多了,整天在大街打闹,受不到一点教育。您什么时候需要景佑宫这房子,我随时都可以腾出来……嗯,在我的同学中有愿意献身义务教育的。我想社会的贤达人士也会支持我们。”
普赖德知道了阎宝航的用意,露出爱莫能助的神色:“你是说办贫民儿童的学校?不行,办不到。我和你实话实说,不是房子的问题,我是说很多有地位的人士,在举办义务教育上,都很难成功!你一个刚毕业的穷学生更办不到了。教育救国的思想,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是一种十分美好的理想啊!社会性的义务教育活动,是符合基督教青年宗旨的——房子可以借你使用,但教会是不会给经费的。”
阎宝航非常理解地点头:“这就十分感激您了。”
奉天城大西门的宏泰茶园,华灯初上,一园子的彩灯流光溢彩,映照得满园金碧辉煌。台上,兰花和小六子正在唱蹦蹦戏《双锁山》,兰花扮相青春靓丽,小六子也显得少年英俊。他俩的嗓音清脆高亢,有韵味。观众一句一叫好。
兰小楼和四季红、晓月牙都上着妆站在后头看, 四季红兴奋地拍着兰小楼肩膀:“好啊!小楼,你的玩意儿传下去了!”
兰小楼没想到小六子和兰花第一次上台,就能如此出彩,他口中谦让,心中却掩饰不了内心的喜悦,道:“师哥,咱们是一个师傅教的,我的玩意儿传下去了,不也是师哥师姐的玩意儿传下去了!”
在旁的晓月芽也高兴道:“对对!小楼,说得好!”
起先冷落兰小楼的班主也大献殷勤:“兰老板,——咱把这契约签喽,多签他几年!是拿包银、劈份子兰老板和六老板说了算……”
班主把契约递到兰小楼面前,一脸的谄媚之色:“你老是老来福啊,你老有这么好的儿子和闺女,你老是享不完的清福啊!”北京城京师警察厅监狱,即便在大白天,也是一片阴森森的,扑鼻而来是各种腐烂发臭的味道。
监狱长来到牢房,叫狱警分别打开了两上牢房门,将汤玉麟和冯德麟两人带出牢房,走进接见室。
不可一世的汤、冯二将军为什么落到了这般惨境?原来,1917年7月,张勋复辟的时候,电召冯德麟进京,冯德麟未加考虑,便带着汤玉麟和30多个侍卫进京,以为事成之后,便可圆他此生最大之梦想——登上奉天督军之宝座,没想到辫子兵天坛一战,全军溃败,这场复辟丑剧只维持了12天,便在全国人民的反对声浪中灰溜溜地收场了。冯德麟事先感到不妙,于7月10日率队200多人,着便装乘火车回沈阳,路过天津的时候被扣,被押回北京。14日,段祺瑞进入北京。段祺瑞本来就对冯德麟没有什么好感,8月15日,宣布冯德麟因背叛共和,罪迹昭著,剥夺一切官职和勋位,并交付法院,依法严惩。冯德麟因此成了的阶下囚。而汤玉麟也没能漏网,随同“冯大人”成了真正的难兄难弟。
在接见室里等待他两人的是张作相,张作相一见他们,热情地唤道:“阁臣大哥,冯师长……”
汤玉麟低头默然不语,冯德麟则垂头丧气,面如死灰地喃喃道:“我不是什么冯师长!我的二十八师不是叫张作霖收编了吗?我现在是复辟的罪魁祸首!是阶下囚!”
张作相摆了摆手:“事情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这次是来接二位兄台出去的!”
汤玉麟昏暗的眼中闪出一线光:“国民政府答应放我们了?”
张作相“嗯”的一声,点了点头,道:“是的——监狱长,我们可以走了吗?”
监狱长忙:“二位在释放证上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汤、冯二人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好一会儿,两人才缩手缩脚,一先一后的在释放证上签字后,与张作相一起向监狱大门外走去。汤玉麟跟随在后头,期期艾艾地问:“作相,咱到哪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