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叫进屋,那天新学的一句书是“祸福由之”。杨先生教头一个字念祸,完了问大家的反面是啥?没人答的上来,我就说是福,杨先生很吃惊,就叫我进屋念书啦。不收我学费还给我纸笔。”
这时候,院门外传来扣响门环的声音。赵氏跑去开院门,看见一个拎鱼篓的渔夫,便说:“我不要,我们家不买鱼。”
渔夫用一口官话说:“夫人,我不卖鱼,张大人的一位老朋友,叫我捎给张大人一封信。”
赵氏把信拿在手上,打量了那渔夫几眼,感觉他不像是个坏人,便道:“请进吧。”
赵氏将信交给在炕上吃饭的张作霖看。这渔夫早将身上的草帽、破衣脱下放在院内。将裤脚和掖在腰里的长衫放下,拎着鱼篓走进堂屋。他已变成商人模样了。张作霖这时已经看完信,面带怒气走进堂屋,打量来人。
渔夫抱了抱拳头,毕恭毕敬道:“张大人,久仰,久仰。”
张作霖指着信,道:“你就是这信上说的中,香……”他边说边找信上写的字。心中几百遍的咒骂,小日本鬼子就是会作怪,一个个把自家名字起的老长。
渔夫也在打量张作霖,一欠身说:“正是在下,中町香桔。花田君介绍我……”
张作霖把信一掌拍在桌上,破口大骂道:“花田他还有脸给我写信!”
中町香桔一脸迷茫:“怎么?张大人与花田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
张作霖冷冷地说:“没误会!他是存心要害我家破人亡!”
中町香桔故作吃惊:“这,这是从何说起?我日本方面可毫不知情啊。” 张作霖道:“辛丑年他来拉我建啥满洲义勇军。说的可好啦,到时候把枪弹、军装都送来。我拿他给我的日本银子招兵买马,沙俄准知道我给日本人招义勇军啦。花田可倒好,肉包子打狗。俄国人把我的响窑端了,我全家是死里逃生!”
中町香桔说:“张大人,花田君临别之时,是不是跟您说过,到时候他来找您,您不必找他?” 张作霖啐了一口,道:“我倒是想找他!可找得着吗?他没在日本国待着,爪哇国去了吧?”
中町香桔斟词酌句地说:“张大人,我是受日本参谋本部派遣的辽西特别任务班班长。有关花田君与张大人之间的未尽事宜,全由我接手办理……”
张作霖摆了摆手:“义勇军的事免谈。我如今是朝廷命官。朝廷有明令,日俄两国交战,我军绝对保持中立!违犯朝廷敕命,杀头之罪,你们日本人别再来坑我啦。”
中町香桔边察言观色边说:“我们当然知道张大人现在的地位!其实,青云之路,不论在朝在野,可谓各有千秋。张大人官居管带,可您的义兄冯德麟已是义勇军的统领,麾下2000多人。全换上了新式武器。唉……”
张作霖鼻子里头哼了一声,故作洒脱地说:“请转告冯德麟,我恭喜他正飞黄腾达了。可不管怎样,我张作霖对朝廷忠心不贰!”
中町香桔脑筋一转,有了个想法,道:“那有一件小事情,望张大人能行个方便。”
张作霖瞪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个小日本想玩什么花招,问:“小事情?”
中町香桔道:“就是我想租借贵府的西厢房……”
张作霖一摆手,道:“这还是小事?!我家成了你们日本间谍的窝点啦。你在我家大门上再挂上日本膏药旗得了?”
中町香桔笑道:“保证只我一个人居住,并且不与任何人来往。即使有所追究,张大人推托一概不知,乃夫人租房以添补家用,这是家常之事吗!另外,我在此小住,张大人就算在此次日俄战中,对我皇军有所建树了。我想,与皇军建立亲善关系,对张大人在满洲的发展不无好处吧,便是眼下张大人也可以得到皇军得帮助。”
张作霖见中町香桔底气甚足,不由得沉思起来,他想着不管是老毛子还是日本人,其实都是他现在得罪不起的人。现在,日本人求自己,帮上一把,说不定日后对自己的事业大有帮助,但是,想了解自己在日本人心中有多大的分量,当下说了句:“不好意思。我这房可贵呀。”
中町香桔道:“您尽管说,我想参谋本部给得起。”
张作霖大张口:“每月30枝德制新式毛瑟枪。”
中町香桔眉头都不皱一下:“哈哈,您瞧,柳暗花明啦!”
张作霖又说:“哎,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见不到房租,您别登我的门,我可找不到爪哇国在哪。”
中町香桔拾鱼篓,口中道:“一言为定。”说完,起身告辞。
张作霖送中町至院门口里,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您这口音和花田先生的又不一样,花田得意的是山东话。您得意……学北京话?有意思。”
中町香桔道:“我们得意不了,要绝对服从命令的,我是被送到北京去念书的。”
张作霖道:“哦!恕我不便远送了。”
当下,张作霖目送着中町香桔离开,想着自己坐镇的新民府是个重镇,虽说是保持中立,到时候,日本人和老毛子真杀红了眼,还是老百姓倒霉,现在,除了维持自己境内的治安他已经左支右绌。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最紧要是自己借这个机会,迅速增强自己的实力,他妈的,谁给好处,老子就帮助谁。
这一天,新民府巡防营营房议事厅内,商会会长姜雨田正在向张作霖汇报收税情况。姜雨田打着算盘说:“留足巡防营的饷银,余下的就是知府的啦。”
张作霖道:“还有商会的。”
姜雨田道:“商会就拉倒吧。你不朝商会借饷,我就朝南天门磕响头了。” 张作霖递给姜雨田一杯茶,道:“那可不行,说话得算话。商会中人得点利,帮着收税也能卖力气,俗话说‘无利不起早嘛’。”
这时候,张景惠,汤玉麟,张作相等人进了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