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袍少女被水一浸之下,立时醒转,但觉身上寒冷透骨,如在冰窖,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适才发生了何事?不禁骇然惊叫。
萧影认定是紫衣少女布下的陷阱,说不好她什么时候会要了自己的命,当下更不多想,一把捂住她的嘴,虎起双目,轻声怒道:“你这恶毒女人,敢再叫嚷,瞧我不一掌打死你!”
他心想“阴阳双煞”定在左近,切不可让她出声示警,通风报信,否则自己负伤在身,非遭毒手不可。
萧影将她抱到浅潭之上,一只手仍自捂住她的嘴巴,双眼滴溜溜朝潭边的那个洞口张望,生怕对方在外设下伏圈。却见一无动静,唯有几头猛虎探进头来,向里张望,见眼前隔着一潭深幽碧水,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奈地tiantian舌头,不敢涉水而入。
他略一宽心,突闻头顶有异响,似鸟儿掠翅,若蝙蝠飞舞,抬头看时,却又踪影不见。
紫袍少女见萧影战战兢兢之状,觉着甚是滑稽,先打心里就乐了,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莞尔一笑,甚是甜美。
萧影一见她的笑眼,昔日皇宫中那一桩陈年往事又电光石火般闪现眼前,心里骂道:“她便是当年皇宫中那个坏透了的小女孩!”
陡见“阴阳双煞”时,他便想到过此事,只是那时情危势险,哪有余暇问清。
他心想,当年她那一笑骗得自己松开手,她却突然发一声喊,引来了外人。若非如此,自己岂会被“阴阳双煞”捉住,以致做了六年苦牢?
更让他恼火不已的是,自己脱离了森森铁牢,又被冠以不忠不义的卖国贼子,为武林中人所不齿,险些命丧归鹤山庄不说,又因一把侠影剑,弄得师门分散,自己亡命天涯……
凡此种种,皆因她而起,着实令自己吃了不少苦头。眼前之人既深居宫中,便连“阴阳双煞”这样扬名江湖的顶尖儿高手,都甘于拜在她手下,口口声声称其为“主子”,来头实在非小,其必定与杀害父母的大仇人朱温有着莫大关联,不是公主,定也是皇亲国戚。
往事桩桩件件涌上心头,萧影恨意大炽,杀心陡起,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一把掐住她的如脂白颈,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坏女人……”
紫袍少女见萧影如癫似狂,模样儿吓人至极,不由失声大叫。方才叫得一声,便被萧影死死掐住脖颈,哪还叫得出声来。
萧影怒目似要喷火,心里所思,尽是眼前之人恶毒之处,便连朱温的种种恶行,均自迁怒在她身上。此前沉积在心底的一口恶气,都在此刻一古脑儿发作出来,誓要将她当场活活捏死!
紫袍少女口不能言,嘴角发出吱吱呀呀之声,双脚双手朝萧影身上乱抓乱踹。一来她身子骨柔弱,二来武功与萧影相去甚远,一时之间哪能挣脱出来?
她双眼附近白里透红的玉洁肌肤,慢慢变成紫红之色,眼里含满了惊恐和哀怨。
萧影盛怒之下,此刻她便是大哭求饶,也是白搭。
然而,便在她美目翻白、垂死之际,萧影还是忍不住朝她眼睛瞧上一眼,见她眉眼纯静,一如小叫化朱瑶与自己两番相见之境,整个人依稀便有小叫化纯真顽皮之貌。
他热血喷涌,眼前昏乱,竟不知此时自己手下掐着的是那个喜怒无常、童心灼灼的朱贤弟,还是那个邪恶无良的紫袍少女?
他心乱如麻,手下稍有松缓,却听一个声音道:“萧……萧大哥,你如此恨我,定要杀我么?”言语沙哑,依稀便是朱贤弟的口音。
萧影定神瞧时,见自己手下的人泪眼婆娑,竟是趁自己迟疑松手之际,说了这句话。
他惊疑不定,颤声问道:“你……你是朱贤弟?”
她泪眼望着他,只是不答。
萧影随即又怒目瞪视着她道:“你是朱温的女儿,是不是……是不是……”一张脸涨得通红,声音中夹杂着怒吼。
紫袍少女眼含惊愕,似乎在问:“你怎么会知道?”嘴里却仍未作答。
萧影怒不可遏,吼道:“好,好,你不否认,那便是认了自己是朱老贼的女儿,我萧影为爹娘报仇,总算没杀错人。念在与我相交甚好的朱贤弟的份上,你死后,我总会好生安葬于你……”说着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萧影提起手掌,将真气运到掌心,一掌便要拍下去。
蓦地身后一冷一热两股真气袭来,情知“阴阳双煞”攻到,掌下的紫袍少女也同时惊声叫道:“你丝毫不留情面,便连谷底千余人的性命也不顾了么?”
萧影手掌拍到半空,听闻此言,“啊呀”一声猛然觉醒,并不收劲,身子急转,掌力拍向来袭之人。
“扑通扑通扑通”三声连响,萧影与“阴阳双煞”各被对方的掌力荡开,跌落水中。
三人待要扑上拼杀,却见紫袍少女摇摇晃晃自水中爬起,玉立于三人中间,叫道:“住手!”
她眼里含的不知是水还是泪,颤声又道:“萧大哥,我已答应放人,为何你这样不通人情,非杀我不可?”
萧影怒目而视,大声道:“朱温那老贼害死我爹娘,我恨不得将你……”
他本要说“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随即一想,冤有头债有主,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凭一时之气,将父母大仇迁怒于眼前这个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