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太宰醒过来的时候,部屋只剩下他和药研,小短刀将东西收拾的很干净,连同那些脏乱的角落也一并清理掉了。
被搁置在太宰旁边的,是一份简单的定食,烤熟的青鱼还带着没有沉下去的油脂,煮熟的大根以及豆腐,米饭和一碗味增汤。这份定食看样子搁置已经有一会了,食物的热气都明显衰弱了下去。
太宰坐了起来,晨起的困顿并没有特别明显,一旁跪坐的小短刀站了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想了一会,恍然付丧神们应该是去执行任务了,而药研的伤还没有好,自然没有带着他一起。
太宰端起了自己的那一份定食,碗底温热的触感让他有些僵硬的手舒服了很多。
干如柴草的食物甚至让人有了一点想要呕吐的冲动,米饭被夹起来,混着鱼肉一块被咽了下去。舌头品尝不到任何的味道,像是混杂了泡沫塑料和干草灰一样的混合物。
移门被拉动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太宰握住筷子的手顿了顿,食物基本上被囫囵吞了大概,剩下是一些鱼骨和汤底的残渣。
一盆冒着热气的水和算得上柔软的毛巾被搁置在了太宰面前,他错愕之间小短刀接替了收拾的工作。
今日的风似乎要比昨天大一些。
火炭燃烧的声音噼啪作响,炉子里的热水发出咕噜的声音。太宰身上还是昨日那套和服,或许有一部分作家津岛的生活习性在作祟,他似乎有些喜欢上了这种棉麻布料的触感。用来清洗面部的水被他放在了一旁,热气已经没有了。
药研再回来的时候,年轻的审神者跪坐在火炉旁边,似乎在思考一些什么东西。
药研走到了太宰身后,后者愣了一下,并没有开口询问。
“能否,占用您一些时间。”药研的声音很沉稳,但尾音有些发颤,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才开口说出这句话,“……如果您愿意的话,请稍微听一下吧。”
又是昨天那样的对话吗。
太宰身体里的黑泥又开始沸腾了起来,他的脑壳开始作痛。即便是之前经历了太多以至于这些付丧神对审神者毫无信任可言,但一定要问出一个所以然就有些逾越了。他并不是什么好人,对于这些付丧神的感情也只是止步于同事之间的点头之交。
那种翻腾的杀意让太宰的眼睛暗了暗,他没有出声或是转过身子做些什么,在这个地方做出某些伤害付丧神的举动,势必要破坏这种表面和平的关系。
“之前的事,烦您照顾了。”
短刀的声音很轻,太宰身体里叫嚣的那些黑泥留步了一瞬。他没有转过身或是做出什么回应,只是置若罔闻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药研盯着自己手掌受伤的地方发呆,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体里的黑泥帮他吞噬了身体里的诅咒,甚至因为弑主造成的反噬也在被这些东西缓慢的全部清理掉。与其说这些东西是找了一个地方寄生,不如说是被特地分出来清理这些污秽的。
身体上沉重的感觉一天比一天少,连那些因为前任审神者造成的,没法修补的损伤也在被缓慢地修补完善。
“我不清楚这样的力量到底是从何而来的,但是您救了我,这一点我很明白。”小短刀自顾自的说着,太宰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向窗外,一直呼啸的风似乎停了下来。
药研脑海中快速地飞驰了曾经的一些景象,倒在血泊中的兄弟,审神者恶趣味加之在他们身上的伤害。上一把挡在他们前面的鹤丸国永和明石国行,以及最后乱太阳的头发被枯草的颜色吞没,刺穿了审神者腹部的,乱藤四郎的本振。
就像无数次被提及的,无法交付信任的这件事,没有人愿意先踏出这一步。
固步自封的他们,满身疑团的审神者。
他们都是不愿意交付信任的人,而横在其中的间隙,从未被弥补上。这些因为太宰而分散到他们身上的黑泥同本源类似于母子的关系,本能上操纵他们臣服太宰。
大抵能够猜到昨天发生了什么的药研眼神暗了暗,他想起了之前他重铸之时本丸的那一振鹤丸国永,在没有经历那个审神者的时候,依旧还能笑的出来的鹤丸国永。
因为他们所诞生的地方是第七号本丸,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人间炼狱。
被重铸的刀剑太多,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在重铸之后依旧扎根在他们脑中,这是没有办法摸去的,像是枯死的爬山虎的根茎一样深深驻扎。
“虽说您无法对我完全交付信任,但这份情谊我会尽我所能归还。”
小短刀站了起来,对着太宰的背影深鞠一躬。察觉到了背后有动静的太宰治转过了身子,窗外已经没有任何风过的动静了,部屋内安静的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深紫色头发的孩子的背脊依旧挺直,那双眼睛没有太多的感情波动。
“我会成为您的利刃,您后背的盾牌。”
太宰难得有了一点讶异的感觉,他不清楚这些付丧神的过去,只是道听途说了解了冰山一角。他依旧记得最初来到这个本丸的时候,那些付丧神尖锐如同钢针一般的态度。可是那时态度锋锐的孩子此刻站在他的面前,用最诚恳的态度向他表达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