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是由叶鹤衣亲手钉死的,且她不顾管家的反对,另外肩起了抬棺人的活。
楠木棺材很沉重,相较另三位专营抬棺营生的壮实汉子来说,身体未完全恢复健康的叶鹤衣体型显得很是单薄。
像是行不出多远,她就会被棺材压垮、压倒在地。
然而她就在他们夹杂忧虑与犹疑的眼神中,扛抬起了棺材,步伐坚定地一步步走向十里外山丘上安排给叶鹤书的安眠之地。
不熟练的抬姿致使肩上布料与她的皮肤不断摩擦,很快就摩得破皮流血。
刺目的红渗透出白色的丧服衣料,一直关注她的管家立刻发现了。
他心疼地走上前,再次劝说她道:“姑娘已抬棺行了三里,任是谁家的姐妹闺女都比不上姑娘你这般情深义重,可以放下来歇歇换人抬了。你还是赶紧处理肩上伤口吧。”
叶鹤衣的肩膀与膝弯都在叫嚣着疼痛。
她怕泄露出痛声,咬紧牙关不吭声,仅是沉默地摇头,表达出坚持的意愿。
疼痛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她听人谈起过,被遗忘于亡者而言是真正的死亡。
这是她能陪同兄长走过的最后一程,她不希望忘,这一行越是刻骨铭心就越能记忆犹新。
执拗起来的叶鹤衣从来只有叶鹤书能对付。
因他静静躺在棺材内,不提出反对,叶鹤衣硬是扛抬着棺材,徒步走完了十里路。
放下棺材时,她的肩与腿仿佛都不再属于她,偏她还要用颤抖不停的手拿起铁锹,给兄长的棺材铺上第一层新土,然后姿势端正地跪拜在兄长的墓碑前。
等所有丧葬流程都走完,她被管家搀扶着回到叶家庄,不仅身体疲惫不堪,伤处还都处在麻木状态。
早早在庄园门口等待她的江小采迎上来,立刻伸手帮忙,与管家一起扶她回房间。
用清理过的剪刀剪开她肩上已经和伤口粘合在一起的衣服布料,江小采的动作小心翼翼,想要在不弄疼她的情况下分离开伤口和衣服,却还是免不了二次撕裂伤口。
叶鹤衣没太大的反应,江小采却是眼皮直跳,冷嘶声不断地哄她说:“忍忍啊,稍微再忍忍,伤口必须得上药处理才能痊愈。”
“我想喝点酒。”叶鹤衣轻声请求道。
江小采抿抿唇,觉得伤员其实不太适宜喝酒,可触及叶鹤衣飘忽不定的空茫眼神,还是软下心,说:“那我去给你暖一壶酒来吧。
空间里暂留下叶鹤衣一个人独处,她不再强撑着,合目倚向床柱。
最折磨她的并非身体上的疲惫或疼痛,而是在精神上无休止的喧嚣杂音。
目睹棺材被彻底掩埋,只剩冷冰冰的石碑铭刻叶鹤书的名字,证明他曾存在于世上,叶鹤衣就无法回归安宁了。
她的脑海中闪回过比梦境中所见更多的画面,却仍然难以甄别各自虚实真假,无从确认其中存在的关联。
明明上一刻兄长还用沾血的面容忧伤且温柔地对她微笑,下一刻这笑容就变得狰狞可怖,毫不留情地伸出手来要掐自己的脖子。
叶鹤衣分不清这是自己真实的记忆,还是受刺激下生出的妄想,也说不明白在善恶两种性格间转变的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不通的事其实应当抛开不去想,可即便现在兄长已经死去,她也仍然耿耿于怀他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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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她觉得应当早就知道相关这件事的内情,却记得不够清晰。
现在的她无论如何回想都徒劳无功,只能凭感觉认为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遍遍提醒自己必须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