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友长走到近前,轻轻扶住李江遥的肩头,沉声道:“江遥,不,大人,请息怒。还记得当初何大统领的教导吗……”
李江遥正在气头上,刚想转身训斥徐友长,却看见对方动了动嘴吧,无声的向他示意了四个字:为将之道。
为将之道!
霎那间,李江遥忽然回忆起,当初老师何景明在帝都演武堂给他和徐友长、慕容雪讲课时的情景。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知利害、明方略、行赏罚,可以整军待敌;
胜,不妄喜。败,不惶馁。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老师的谆谆教导,至今言犹在耳,不由得令李江遥慢慢警醒过来:方才他失态了。
眼前的情况虽然让人感到万分气恼,可是作为全军统帅,他的表现显然也已经失了方寸。这样不仅会令部下们对他的威信产生动摇,而且也会干扰他的判断,无法为之后的行动做出理智的选择。
李江遥啊李江遥,你怎么可以如此愚蠢?
麾下的那些将士们,既是你的同袍兄弟,也是你运筹帷幄的利器,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看在他们眼里,都会产生出相应的感触。他们一旦认定你进退失据,今后又如何能做到如臂使指呢?
因为一时的沮丧,在部下的心中埋下质疑的种子,这岂非更加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李江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先冲着徐友长感激的点点头,接着又转身望向霍丽娅。
楠花郡主与李江遥对视一眼,被他沉静的目光扫过,顿时露出惭愧懊悔的神情,伏身单膝跪下,朗声说道:“大人,这次确实是我的错,与旁人无关。我愿意接受您的惩罚。”
“右军指挥霍丽娅,”李江遥语气平静的说道:“我问你,你是否明确知晓本将之前的军令?”
霍丽娅缓缓抬起头,望着站在面前的李江遥,轻声道:“卑职明确知晓。”
李江遥微微颔首,先是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群,然后淡淡的吩咐道:“好,那你重复一遍。”
霍丽娅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朗声道:“大人有令:神花家族即位大典之前,水杉守备军各营须约束兵马、加强警戒,巡防区域相应收缩,不得超过水杉城方圆二十里范围。凡遇有敌军,若非遭遇袭击,或明确察觉其威胁城池安全,均不得主动挑衅、擅自开战。违令者……斩!”
一个“斩”字,顿时令周围众人心头一紧。大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李江遥,无不面色凝重。
“好,既然你知晓军令,那么本将就不存在指令不达、训教不周的过失了。”李江遥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林枫!”
林枫吓了一跳,同时反应过来:他不仅是后军的指挥官,同时还担任着水杉军的军法官一职,专责维护军令军纪,惩处犯禁官兵。
李江遥这会儿突然喊他,意味着什么当然不言自明。
“卑职在!”林枫略微犹豫,但仍旧大步上前,朗声应道。
李江遥抬手指着楠花郡主,对林枫一字一顿的吩咐道:“右军指挥霍丽娅,军法处置。”
“大人!这可使不得啊!万万使不得啊!”老军官帕勒塔洪在鄯善国的时候,就一直是霍丽娅的护卫队长,对郡主殿下忠心耿耿。此时眼见她因为违抗军令要被处以极刑,当即忍不住老泪纵横,伏身跪倒,不停的对着李江遥磕头求情。
除了林枫之外,站在旁边的杜建、马木、司徒无寿、库里班和萨摩尔等人也都纷纷单膝跪倒在地,为楠花郡主霍丽娅求情,希望李江遥能法外开恩,饶了她这一回。
波斯美人艾芬提亚跟郡主的感情最好,这会儿更是扯着霍丽娅的衣袖连连哭道:“你快点给大人认个错啊,就说你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你说话啊……”
霍丽娅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两行热泪顺脸颊静静的流淌下来。
李江遥平静的看着她,接着又将目光转向了林枫,仿佛是在等这位军法官遵令执行。然而,谁也没有发现,李江遥背在身后的双手,此时正给站在后边的徐友长比划着手势。
徐友长瞧在眼里,心中不禁暗暗笑骂:这个坏蛋,又要老子出来陪他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