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兴嘉十年,腊月二十九,定西王府。
“王爷,您看这次帮您找的几人……”
眉目间满是戾气的裴向云坐在桌后,一声不吭。
跪在桌前的几人闻言具是一直低着头,生怕自己成为这尊阎王的泄愤对象。
“中间那个,你抬起头来。”
裴向云的声音冷冷响起,吓得中间跪着的那青年战战兢兢抬起头,一双眼中满是故作镇定的惊惧。
“你的眼睛和他很像。”
似乎是被肯定了一样,站在一旁的老奴放下半颗心来。
“剩下的带出去吧。”
似乎是因为终于找到了一个合心意的,裴向云今日格外温和,挥手便让老奴将剩下的人打发了。
屋中只剩那被选中的青年和裴向云。
青年咽了口唾沫,膝盖在石砖上跪得生疼。
他对眼前这男人早有耳闻。
早年大燕还未亡国时,他在陇西做了个副将。后来不知为何投敌叛变,将陇西军情拱手送了乌斯王,于是乌斯军长驱直入,一举攻下大燕半壁江山。
再然后,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自己老师,又亲手杀了他。
他忍不住抬头,悄悄瞥了裴向云一眼。
“你在看什么?”裴向云忽然开口,“坐这儿来。”
青年定了定神,乖巧地起身坐去他身边。
裴向云摩挲着桌上的棋子:“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草民江书辞。”
“姓江……姓江好啊。”
裴向云似乎笑了下,给他倒了杯热茶:“会下棋么?”
名叫江书辞的青年愣了下,有些紧张道:“不,不会。”
“不会就对了。”
裴向云轻轻将棋子掷进棋篓中,声音罕见地多了几分温柔:“他能书善画,过年时在营里用胡琴弹首曲子,便惹得好几个毛头小子天天在他身后转,可却偏生不会下棋,每次都能被姓张的老东西杀个落花流水,一被杀棋脸就垮下来,特别可爱。”
江书辞胆战心惊地听着眼前的人追忆似水流年,只能干巴巴地「嗯」了一声,以表自己还在听的尊重。
“后来我故意求他教我下棋,就为了换来他愠怒时的几句「混账」和「蠢货」。”裴向云抿了一口茶,顺手将一张毯子丢在江书辞身上,“打小就愿意惹他生气,我是不是挺讨人厌的?”
“王,王爷这是年少淘气,怎么会讨厌?”
江书辞磕巴了半天,为了自己的脑袋着想,决定顺着马屁给人拍高兴了。
裴向云拿着茶杯的动作顿了下,而后继续道:“若他有你一半会说话,我们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江书辞听了半天,似乎明白了什么。
裴姓阎王大概在说自己的某段苦情史。
于是他似懂非懂,大着胆子道:“所以草民认为,若两人相爱,定,定然要将误会说开。”
裴向云轻笑一声:“相爱?我们并不相爱。”
江书辞彻底懵了:“那,那是……”
“我恨他,他也恨我。他与我父母的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毁掉他原本的人生,我们……本就殊途。”
“但殊途又怎样呢?”裴向云不知在说给谁听,“我当时想着殊途便殊途,就算天王老子来要人,我也能一匹马一把枪杀去九重天上将人抢回来。”
或许是他讲的故事实在太离谱,离谱到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江书辞居然还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