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内,听说了这些传闻后的苏杳杳笑得见眉不见眼,高兴得多吃了两碗饭,连平日里最不喜的紫芹似乎都变得美味可口起来。
沈恪就只是安静地在一旁坐着,黑衣如墨,姿态优雅地端起一杯清酒低眸浅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杯子里是去年埋下的荷花酿,带着淡淡的香味并不算醉人,可一入喉,还是如同在并不平静的心里浇上一层热油,顺着呼吸蹿出体外,在脸上留下薄薄一层红晕。
方才马车上的事,只要他一闭上眼,便会在脑中浮现,想不到向来克己隐忍的自己,也有如此放浪形骸的时候。
苏杳杳咽下一口虾仁,偷眼瞧着他咽酒时上下滑动的喉结,猛地埋下头,再给自己添了一碗米饭,然后又像经不住诱惑般,不时瞟过去一眼。
太好看了,怎么办!?
沈恪抚着杯子,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将剩下的半杯往她面前推去,“想尝尝?”
苏杳杳抬头,眼眸晶亮,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眨了眨杏眼,道:“对啊。”
沈恪还来不及收回手,她已经拉着他的腕将酒杯转了个方向,就着他方才嘴唇所触的地方,喂了一小口在嘴里,砸吧两下,“嗯,当真是好酒,唇齿留香。”
说着,指尖还勾了勾他的掌心,活像个流氓姿态。
沈恪怔了怔,没忍住,蓦地笑出了声。
旁边候着的丫鬟见状,默默往后退好些距离,恨不得将自己藏进柱子里。
苏杳杳回头看了一眼,挥手屏退丫鬟后,慢慢将脸凑近他,低声问:“那些消息是你安排人放出去的吗?”
距离很近,他能看到她上翘的睫毛,浓密一层随着眼睛轻颤,沈恪笑意微漾,道:“猜对了一点。”
“还有人?”苏杳杳下意识问,如果不光是他的话,就只剩下苏清泽那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了。
沈恪点了点头,“你觉得这事闹得越大,对谁越有利?”
苏杳杳思忖片刻,有些不确定,“假表妹?”
沈恪屈指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没有用半分力气,轻柔地像是在抚摸,“这饭还算没白吃。”
“你是在说我笨?”苏杳杳一把抓住他的手指。
沈恪笑:“没有。”
“九爷!”宁远带着消息飞奔入内,进了门才察觉到桌上的气氛俨然已经被自己打断,僵硬了一刻,才低下头道:“德安大长公主的人已经将此事禀告皇上与太后娘娘,皇上听闻京中传言后,欲赐婚于燕王和表姑娘,约莫在今日傍晚就会颁下旨意。”
沈恪点了点头,敛了眸中笑意,面上不显一点浮躁,淡声道:“知道了。”
苏杳杳眼珠子一转,当下便明白过来。
既然郭佳是借着柔嘉郡主远房表妹的身份进去的,那么沈珏定是已经替她安排好了一切,不怕身份被人查出来。
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家世也并不差,进京一次便遭此大难,凭白失了青白,不给个交代着实说不过去。
而且这个交代还不能敷衍了事,若不然就是皇家仗势欺人,不把寻常百姓放在眼里。
更为重要的是,皇上此举还能坑沈珏一把,叫他有苦也没地说去。若王家还想将借联姻巩固地位,将柔嘉送过去,便只能当个侧妃。
叫一个娇生惯养的郡主,屈居在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王妃之下,就看王家还舍不舍得破釜沉舟。
…………
临近傍晚的时候,飘起了细雨,天黑的如同蒙上了一层密不透光的布,温度骤降几分,彻底凉了下来。
但流言热度不消,反而随着雨势壮大,甚至连茶馆酒肆都出现了说书先生,隐去各方身份,火上浇油般开始指桑骂槐。
沈珏想了各种法子,最后更是拿了前段时间,白芙与齐王的事出来做文章,想要转移视线,可全都如石落水了无痕迹,分不了一丝关注。
郭佳举着伞立在院子里,看着前方亮着灯的书房,久久未动弹,她裙摆已经被飘进来的雨打湿,和着昏黄的光重重坠在脚背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上辈子她一直呆在山上,对沈珏的了解大多也只是道听途说,什么预知的能力,不过是她为了更好的稳固自己的地位,虚吹出来的而已。